6.
我不喜欢阴雨天,因为每到雨天我的胃都会给我一种“让你看看谁才是身体的主人”的感觉……好吧,其实就是胃痛。
但可惜,晷寰市的七月最不缺的就是雨水。
灰蒙蒙的云遮住日光,微微细雨从早晨开始下到现在。随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我瘫软地倒在书桌上,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尽管作用仅仅是起到心理慰藉。
耳边飘过同学们渐渐远去的零碎言语,暗自腹诽着:希望拜托班长告知老师的话可以带到。
空腹带来的饥饿感和胃痛如丝线般交织在一起,这使我一时分不清二者之间哪个更令我难受,最后索性不再去想,强迫自己静思入眠。
我睡得不踏实,好像没过一会就醒了,不过至少,胃没有那么疼了。
我缓缓直起身,才发觉身上披了件外套,正疑惑着,眼角的余光中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聚焦一看,惊呼:“溟舟?!这个时间难道你不该在食堂吗?”
柏溟舟并未第一视间回答我,而是一脸温情地看着我,就好像……在看她最喜欢的三月春?
她不紧不慢的开口:“你那么难受,让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尽管我能为你做得不多……”
正说着,她从桌肚里拿出一个灰色塑料袋,解开结,掏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清香扑鼻。
“这是我自己做的莲子羹,自认为味道还不错,现在正温热,快吃吧。”
我激动得满眼迸发星光,拥抱向她,又埋头在她的颈处蹭蹭,这是我传达亲近和感谢的外在表示。柏溟舟抬手回拥住我,安抚性的拍拍我的后背。
松开彼此后,我接过柏溟舟递来勺子,吃一口,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吃!突然想到什么,我转头问:“那你也没吃吧,不嫌弃我的话我们一起吃。”
柏溟舟那张挂着淡淡笑颜的面容小幅度摇晃,回答:“我现在不饿哦,阿浔快吃吧,我看着你就很满足了…对了!”
柏溟舟再次翻翻她的百宝桌肚,最后拿出一个保温杯,将它放在桌上,解释着:“这是我为你泡的红枣红糖水,我记得,你嗜甜,所以我把它的甜度控制在你会喜欢并且不损健康的范围内。好了,不用再表示感谢了,快吃吧。”
在一旁柏溟舟的柔情注视下,我吃下了一顿驻足在阴雨天里、最印象深刻的午餐。
7.
好烦人…我只是接受了和柏溟舟的双人社交,这不代表我不抗拒与他人的社交。
我最近总能遇到一对癫公癫婆…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但幸好柏溟舟总能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几次之后,她找我商议着假扮成一对情侣,不得不说,这的确拒绝掉大部分黏如黄油的社交。她真好,宁愿牺牲择偶权也要帮我……
我最近变得有点奇怪,我似乎比以前更加依赖柏溟舟了,甚至会因为她的一点普通的肢体接触而颤栗,以及,看到她身边出现其他人,或与他人甚欢畅谈时而感到…不安?!
我喜欢她?……是的!我喜欢她!那她呢?她喜欢我吗?我不知道。
但实话实说,柏溟舟最近对我的…控制欲或占有欲(我找不到其他更贴切她现在对我的“情感”的词语)比以前要重…
她是否喜欢我,是否像我夏欢她那样喜欢我?我不敢寻求答案。
8.
我知道了!她也喜欢我!她还约定明早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好激动,这一晚我几乎亢奋的没睡好觉。
可第二天,我的胸腔似积有团团乌云般的沉闷,思绪萦绕着焦躁和不安。我并未重视,将这归结于昨夜未休息好的疲惫所致。
走下楼,我如往常地站在和柏溟舟约好的地方。
时间如水,奔流不息,怪异的是,我迟迟等不到柏溟舟的身影,明明从前我们都是一起上学的。最后,我踩着迟到的前一秒钟赶到班级,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里,望向右侧,却发现右侧的桌面整洁如新,就好像……柏溟舟转来之前。
???
我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执行着“向身边人求证”的指令,过程不大记清了,只知道结果是发现他们根本不记得有柏溟舟这个人,就好像,就好像她这个人是我臆想出的一样……
然后?然后我的生活回归从前了,一个没有柏溟舟的,一潭死水般的从前。
具体些的我记不清也不想记清,但毋庸置疑的是,我在乎柏溟舟,没有她的身影的记忆不值得我去回想。
9.
柏溟舟“人间蒸发”后的再后来,就到了现在,因为一场意外,我来到一个小说世界,在这里与柏溟舟重逢。
所以啊,生活还是要向前看的,像我,向前看,向前走,最终等来了我的安定之舟。
10.
回忆的潮汐退去,我从过往的记忆中抽身,面对当下。
我被柏溟舟抱到她的卧室里,她将我放到床沿处,她没有与我同坐,而是蹲下并伏在我的腿上。
柏溟舟抬起头仰望我,她那昳丽的黑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我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她亦忍不住蹭蹭我的手心。
我们皆是不语,空荡的卧室里一时间只剩我们的呼吸声和丝丝缕缕清爽的花香。
望着她,我微微叹息,率先打破这令我不安的宁静:“那天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柏溟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出乎意料的,她侧过脸,轻柔地吻上我的手心,惹得我一阵战栗。
随后,柏溟舟那温柔的声线夹杂着悲哀,郑重其事地说:“我属于这个世界,与你相遇是因为一场…意外或是任务。一个自称117的系统找上我,让我去帮助你,又或是说拯救你。它告诉我,你是一本小说中的女配,会在遇到男女主角后开启狗血三角恋,最后俗套的、悲哀的含恨自尽。”
柏溟舟紧紧握着我的手,轻颤的语句,讲述着她的故事。她顿了顿,继续说着:“可与你相识后,最初的感情变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一段感情的牺牲品,更不想身边出现除我以外的、无关紧要的、甚至会威胁到你的笑容的人!所以我尽可能的避免那些事件节点,又在这个过程中,喜欢上你……可当我准备对你表白时,却被视为完成任务强制传送回来……”
柏溟舟抬起浅埋在我小腹的头,露出一抹心悦的笑,她抬起右手,指向一旁,我的视线循而望之,看到置于床头柜上的一束开正茂盛的三月春。
我回望向柏溟舟,看清了她的眸中跃动着欢快的、释然的荧光,我微微斜头,面露不解。
她向我解释着:“今早,我浑浑噩噩的从梦中醒来,习惯性地看向床头的三月春——那是我唯一来得及带走的、承载着关于你的证明。它被带回来后,不曾枯萎,只是如沉睡般不再盛开。”
“让我猜猜,你的执念该不会是,再度盛开的三月春会带来与你久经离别的‘爱人’?”
柏溟舟认真的点点头,补充道:“我坚信,三月春总有重绽之日,你我终有重逢之时……再不济,我就守活寡!直至死亡终结我的生命。”
我即刻俯下身,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中,闭上眼,眷恋地吻着柏溟舟的发顶,她也不再言语,只默默加大了双臂箍住我腰间的力度。
11.
最后的最后,我们确定关系了!尽管我们都心照不宣,但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她那天早上未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阿浔,你愿意成为我的春天吗?”
“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