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刚漫过花店的窗台时，析浮生已经把店里的绿植挨个浇完了水。他动作轻缓地把喷壶放回架子，转身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清脆的嗓音：“哥，我带早餐回来啦！”
是析溶月。她扎着高马尾，手里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一杯豆浆和一袋油条，蹦蹦跳跳地进了店，橘猫花露水立刻甩着尾巴凑过去，在她脚边绕来绕去，还时不时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花露水，别蹭啦，我手上有油，蹭你一身可就不好看了。”析溶月笑着弯腰戳了戳橘猫的脑袋，把早餐递到析浮生面前，“妈今天醒得早，坐在窗边看雏菊呢，还跟我念叨说想喝你泡的菊花茶，说你泡的茶比我泡的香多了。”
析浮生接过早餐，指尖触到温热的塑料袋，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等下泡好给她送过去，你先吃，我把刚到的洋桔梗整理一下。”他说着，拿起剪刀走到花架旁，开始修剪洋桔梗的枝叶，动作熟练又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花店的后院连着一间小小的居民房，那是他们母子三人的住处。析浮生端着泡好的菊花茶走进里屋时，母亲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对着窗台上的一盆雏菊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拂过花瓣，眼神有些涣散，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
“阿生，你看这雏菊开得多好，黄灿灿的，和你爸当年送我的那束一模一样……他说我笑起来，就像这雏菊一样好看。”她转过头，看到析浮生，眼里的涣散褪去几分，露出一抹浅淡的笑，伸手接过茶杯，
“溶月呢？是不是又跑出去疯玩了？这孩子，总跟个小疯子似的。”
“她去给花露水买猫条了，说昨天答应了要给它加餐。”析浮生扶着母亲的肩膀，让她坐得更稳些，“妈，趁热喝点茶，这茶放了冰糖，不苦。”
母亲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她的眼神又清明了几分，看着析浮生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阿生，辛苦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照顾我和溶月，还要看店……要是你爸还在，你也不用这么累。”
析浮生的指尖顿了顿，随即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不累，打理花店挺有意思的，溶月也很懂事，家里的事她也会帮衬着，您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父母离婚是在他九岁、溶月七岁那年，父亲爱上了别人，留下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笔不多的抚养费就走了，从那以后再没出现过，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母亲本就心思敏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慢慢就患上了精神疾病，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会像从前一样打理花店，给兄妹俩做可口的饭菜，讲她和父亲年轻时的故事；坏的时候，就会对着花草自言自语，或是抱着旧照片哭上一整天，甚至会认不出他和溶月。
从那时候起，析浮生就被迫长大了。
他学着打理花店的生意，学着给母亲熬药，学着照顾还不懂事的妹妹。
日子过得琐碎又艰难，可他从来没抱怨过，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用一层冷冰冰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有在面对母亲和妹妹，还有店里的花草时，才会露出一点柔软。
“哥，猫条买回来啦！还有你爱吃的豆沙糕！”析溶月的声音从外屋传来，打断了析浮生的思绪。
他走出里屋，就看到妹妹正蹲在地上，撕开猫条喂给花露水，橘猫吃得呼噜作响，圆滚滚的身子几乎要贴在地上。析溶月手里还拎着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几块豆沙糕，那是析浮生最喜欢吃的点心。
“妈怎么样了？”析溶月抬头问，声音压低了些，生怕惊扰了里屋的母亲。
“还好，刚喝了茶，精神比早上好多了。”析浮生走到她身边，捡起地上的猫条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拿起一块豆沙糕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下午我带妈去公园走走，晒晒太阳对她身体好，你留在店里看店，要是有人买花，按价目表算就行，要是拿不准价格，就先记下来，等我回来再说。”
“知道啦，哥你放心吧，我都看店好多次了，不会出错的。”析溶月拍着胸脯保证，又好奇地眨眨眼，凑到析浮生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对了哥，昨天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生，今天又来啦？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在门口晃悠，还对着窗户里偷看呢，你们昨天聊什么了？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析浮生瞥了她一眼，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力度很轻：“小孩子别瞎问，也别乱说话，人家就是路过进来看看花，顺便撸撸猫。”
析溶月捂着额头撇嘴，不服气地说：“我都十五了，才不是小孩子！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亮晶晶的，跟看宝贝似的，哥，你是不是要脱单了？要是真的，可得跟我说说，我帮你把把关。”
“再胡说就把你扔去喂猫，让花露水把你的零食都抢走。”析浮生说着，转身去整理刚送来的玫瑰，耳根却微微泛红。
他想起铫宸哲昨天眼里的光，想起他说“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吗”时的期待，想起他挠着花露水下巴时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指尖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析溶月看着他的样子，偷偷笑了。她知道哥哥看着冷冰冰，心里却比谁都柔软。这个沉闷的家，因为母亲的病，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压抑，可自从铫宸哲出现，她好像看到哥哥眼里，也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那是一种她很久没见过的、鲜活的光。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析浮生牵着母亲的手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母亲的手指有些凉，却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
路边的大树抽出了新的枝叶，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亮，不远处的草坪上，有孩子在放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飘在天上，笑声随着风飘过来，清脆又响亮。
析浮生侧头看了看母亲，她正望着天上的风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清明了许多，甚至还跟着孩子的笑声轻轻笑了起来。
“阿生，你看那风筝，飞得真高，像要飞到天上去了。”母亲指着天上的蝴蝶风筝，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嗯，那风筝做得好看，飞得也稳。”析浮生应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松了口气。母亲这样清醒又开心的时刻，总是格外珍贵。他找了张长椅，扶着母亲坐下，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母子俩就那样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园里的人来人往，听着孩子的笑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安静又温馨。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母亲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涣散，嘴里念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析浮生知道，母亲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他扶着母亲站起身，轻声说：“妈，我们回家吧，溶月还在店里等着呢，花露水也该饿了。”
母亲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回走，脚步有些迟缓，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雏菊……你爸送的雏菊……”
析浮生的心里沉甸甸的，却依旧稳稳地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往花店走。他知道，生活像这风筝线，总有些拉扯和沉重，可只要身边有活泼懂事的妹妹，有需要照顾的母亲，还有……那个说要常来花店的、眼里带着光的少年，这根线就永远不会断。
而那家飘着花香的小店，不仅是母亲的念想，是他和妹妹的依靠，也慢慢成了他心里，最温暖的归处。
回到花店时，天已经有些微暗了，析溶月正趴在柜台上写作业，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析浮生和母亲，立刻站起身：“哥，你们回来啦！妈，您累不累？我给您倒杯水。”
析浮生把母亲扶到里屋的藤椅上坐下，又给她盖上一条薄毯，才走到外屋，看到铫宸哲正蹲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给多肉浇水，花露水蜷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听到动静，铫宸哲转过头，看到析浮生，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笑着说：“浮生，你回来啦！我看溶月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过来帮着浇浇花，喂喂猫。”
析浮生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看着他手上还沾着的水珠，看着花露水在他腿上睡得安稳的样子，心里忽然变得柔软起来，轻轻“嗯”了一声，说：“辛苦你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铫宸哲的身上，落在析浮生的身上，落在满店的花草上，也落在蜷缩在一旁的花露水上，整个花店都被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光里，温馨又美好。
析浮生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或许往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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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说：是的，没错！我又极速写了一篇。顺便里再暗戳戳说一下，豆沙糕真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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