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碎玉轩的庭院里积了薄薄一层雪。几株红梅开得正好，艳色映着白雪，添了几分清冷的雅致。
甄嬛披着一件素色的狐裘斗篷，坐在廊下的暖炉旁，手里捧着一卷旧诗。槿汐端着一盆刚温好的梅花茶走过来，袅袅茶香混着梅香，在空气里漫开。
“娘娘，尝尝这梅花茶。”槿汐将茶盏递到甄嬛手中，“今年的红梅开得旺，奴婢摘了些花苞，和雪水一同煨的，最是清润。”
甄嬛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脉络漫开。她浅啜一口，唇齿间满是清冽的梅香，不由得笑道：“还是你懂我的心思。从前在倚梅园，也喝过这样的茶，只是那时心境，与如今大不相同了。”
槿汐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奴婢记得，那年倚梅园的雪下得紧，娘娘还念了‘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的诗句。谁能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甄嬛望着庭院里的红梅，眸光渐渐悠远。她想起那年倚梅园的初遇，想起皇上曾许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起那些或甜蜜或酸楚的过往，终究只是一声轻叹。
“都过去了。”她轻声道，“那些恩恩怨怨，是非对错，如今想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太监进来回话，说是四阿哥弘历派人送来了些新贡的暖炉和绸缎。甄嬛点了点头，吩咐槿汐收下，又让小太监带话，说她一切安好，不必挂心。
弘历登基后，待她恭敬孝顺，只是母子之间，终究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甄嬛对此并不在意，她早已看透了帝王家的情分，如今这般相敬如宾，已是最好的结局。
“皇上也是一片孝心。”槿汐替甄嬛拢了拢斗篷，“天寒地冻的，还记挂着娘娘。”
甄嬛淡淡一笑：“他是帝王，肩上扛着的是万里江山。记挂着我，不过是尽一份礼数罢了。”
夜色渐浓，雪又下了起来。红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疏影横斜，美得惊心动魄。甄嬛和槿汐坐在廊下，听着雪落的簌簌声，喝着温热的梅花茶，一时无话，却也不觉冷清。
甄嬛忽然想起了眉庄，想起她们年少时一同在宫中赏花品茶的日子，想起眉庄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终究是错付了”。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转头看向槿汐，却见槿汐也正望着窗外的雪，眼底带着几分怅惘。
“槿汐，”甄嬛轻声道，“你说，眉姐姐和十七爷，会不会在那边看着我们？”
槿汐回过神，握住甄嬛的手，指尖微凉：“会的。他们一定在看着娘娘，看着娘娘如今过得安稳，他们也会安心的。”
甄嬛点了点头，将脸埋进温热的茶盏里，任由眼角的湿意悄然滑落。
庭院里的红梅，依旧在风雪中盛放，像是在诉说着那些逝去的岁月，那些回不去的从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