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寒夜，雪落无声，青瓦覆白，整座姑苏城都浸在冷冽的霜气里。城南巷尾的听雨轩中，却藏着一室暖光，伴着清越琴声，破开了漫天寒寂。

轩主沈清辞，本是书香世家出身，自幼通琴棋书画，奈何家道中落，孑然一身守着祖宅听雨轩，以抚琴授课为生。她性子清冷，眉眼如画，着一身素色长衫，端坐琴前时，宛若雪中寒梅，清雅绝尘，唯有指尖抚过琴弦时，眸中才会漾开几分温柔暖意。这日大雪封门，授课的弟子们皆未前来，沈清辞独坐轩中，焚了一炉暖香，指尖起落间，《梅花三弄》的曲调便缓缓流淌，琴声清冽，又带着几分孤意，随雪声漫出窗外。

巷口驿站旁，有一间小小的茶寮，掌柜苏晚卿，是半年前流落至此的外乡人。她性子温婉热忱，手脚麻利，茶寮虽小，却收拾得干净雅致，冬日里煮着热腾腾的姜枣茶，暖了往来行人的胃，也暖了人心。苏晚卿早听闻听雨轩有位抚琴妙人，只恨无缘得见，今夜雪大，茶寮打烊得早，她抱着一坛亲手酿的桂花酒，想着去轩中避避雪，也好偿了聆听雅乐的心愿。

刚至听雨轩门外，便听得琴声入耳，苏晚卿脚步顿住，不敢贸然打扰，只立在廊下，静静聆听。雪落簌簌，琴声悠悠，寒夜里竟生出几分暖意，她听得入神，连肩头落了厚雪也未曾察觉。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沈清辞抬眼，便见廊下立着一道纤细身影，素衣胜雪，眉眼温柔，正望着轩内，眼中带着几分痴迷与赞叹。

“姑娘风雪夜至此，何不进来暖暖身子？”沈清辞开口，声音清冷，却无疏离之意。苏晚卿回过神，脸颊微红，拱手笑道：“晚辈苏晚卿，听闻先生琴艺高超，今日冒昧前来，扰了先生清净，还望海涵。”说罢，举了举手中酒坛，“无以为敬，唯有一坛自酿桂花酒，愿与先生共饮，驱驱寒意。”

沈清辞颔首，邀她入内。屋内暖炉正旺，香雾袅袅，两人相对而坐，苏晚卿斟上桂花酒，酒香清甜，混着茶香与香火气，暖意融融。“先生方才一曲，清越动人，晚辈听得入了迷，竟忘了时间。”苏晚卿浅酌一口，眉眼弯弯，眼中满是真诚。沈清辞执杯浅笑：“不过是闲来无事，遣怀之作，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两人闲谈起来，沈清辞得知苏晚卿孤身一人漂泊至此，心中微有怜惜；苏晚卿也知晓了沈清辞的过往，敬佩她守着祖宅，淡然度日。越聊越投机，从琴棋书画到人间烟火，从过往旧事到眼下光景，寒夜漫漫，竟觉时光飞逝。此后，苏晚卿便常来听雨轩，有时带着亲手做的点心，有时煮一壶热茶，沈清辞则为她抚琴一曲，两人静坐一室，或闲谈，或静默，皆是自在惬意。

苏晚卿性子热忱，总能给清冷的听雨轩添几分烟火气，她会为沈清辞缝补衣衫，打理庭院，冬日里早早送来暖炉，夏日里备上清凉瓜果。沈清辞也渐渐被她感染，眉眼间的孤意淡了许多，偶尔会陪着苏晚卿去茶寮帮忙，看着她笑盈盈地招呼客人，眼底便会漾开温柔笑意。她为苏晚卿谱了一曲《晚晴》，琴声温柔缱绻，藏着满心欢喜，唯有苏晚卿听得懂其中情意。

又逢深冬，大雪纷飞，听雨轩内暖光依旧，沈清辞端坐琴前，为苏晚卿抚琴，苏晚卿坐在一旁，静静聆听，指尖轻轻打着节拍。琴声漫过窗棂，与雪声相融，温柔了整个冬夜。一曲终了，苏晚卿起身，走到沈清辞身边，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眉眼温柔：“清辞，往后每一个冬夜，我都陪你听琴，可好？”

沈清辞抬眼，撞进她眼底的深情与期许，心中暖意涌动，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相扣，笑意温柔：“好，岁岁年年，皆有你在，琴声相伴。”暖炉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酒香与茶香萦绕，琴声再次响起，温柔缱绻，漫过寒冬，漫过岁月，往后余生，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两人相伴，不负时光，不负深情。

殇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