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十七年，冬。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将整座皇城裹成了一片银白。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奉天殿高耸的飞檐，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宫墙之内的血色，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
奉天殿的偏殿里，烛火摇曳，映着满地的血泊。
卫沉璧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血肉模糊，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钻进骨髓，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只有心口那焚心蚀骨的疼。
她的眼前，是父亲卫谨的头颅，双目圆睁，满脸的不甘与悲愤。旁边，是母亲、兄长、幼弟……卫氏满门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青砖，也染红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卫沉璧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她抬起头，看向高坐于软榻之上的那个男人——谢云湛，如今的新帝，她倾尽心血辅佐了十年的三皇子。
十年相伴，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拉拢朝臣，为他扫清障碍，甚至不惜与家族决裂，助他一步步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登临九五之尊的宝座。
她以为，她和他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是共经风雨的知己，是携手并肩的帝后。
可到头来，她得到的，却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谢云湛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一丝不耐与冷漠。他没有看卫沉璧，目光落在她身侧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身上——卫兰茵，她的继妹。
卫兰茵依偎在谢云湛的怀里，穿着华贵的宫装，发髻上簪着赤金点翠的步摇，摇曳生姿。她看向卫沉璧的眼神里，充满了得意与讥讽，像是在欣赏一件破败的玩物。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卫兰茵的声音柔柔弱弱，却字字诛心，“殿下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我。你不过是他登顶之路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棋局已定，棋子，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棋子……
原来，她十年的倾心辅佐，十年的情深意重，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卫沉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地盯着谢云湛，眼底的泪水混合着血水，缓缓滑落：“谢云湛，我卫氏满门，对你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你为何要如此绝情？！”
谢云湛终于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卫沉璧，你太聪明了，也太能干了。这满朝文武，只知有你卫侍郎之女，不知有朕这个新帝。你说，朕留着你，是想养虎为患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卫氏满门的尸首，语气越发冰冷：“更何况，你母亲当年，可是挡了我心爱之人的路。卫氏满门，本就该死！”
心爱之人……
卫沉璧猛地想起，母亲当年曾极力反对父亲娶卫兰茵的生母为继室，更是在卫兰茵入府后，处处约束，不让她沾染卫家的权势。
原来，从那时起，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为虎作伥，亲手将自己的家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哈……”卫沉璧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横飞，笑得肝肠寸断，“谢云湛，卫兰茵，你们好，好得很！我卫沉璧就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她的声音凄厉，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听得殿内的宫人内侍，皆是瑟瑟发抖。
卫兰茵被她笑得心生寒意，连忙往谢云湛的怀里缩了缩，娇声道：“殿下，你看她，好生吓人。快，快赐她毒酒，让她闭嘴吧！”
谢云湛皱了皱眉，对着旁边的内侍挥了挥手：“赐毒酒。”
内侍端着一杯黑漆漆的毒酒，走到卫沉璧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不忍，却又不敢违抗圣命。
卫沉璧看着那杯毒酒，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滔天的恨意。她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谢云湛和卫兰茵，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卫沉璧，对天起誓，若有来生，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定要让这大胤江山，易主换人！”
说完，她猛地夺过内侍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剧痛袭来，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卫兰茵得意的笑声，和谢云湛冷漠的话语。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卫沉璧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若有来生，我定要复仇！
……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焦急的呼喊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传入卫沉璧的耳中。
她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却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身下是柔软的锦被，触手生温。
这不是奉天殿的偏殿，没有冰冷的金砖，没有满地的血泊，更没有那焚心蚀骨的剧痛。
卫沉璧愣住了。
她不是死了吗？
毒酒穿肠的滋味，还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绝无作假的可能。
难道……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腹带着薄茧，却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麻绳勒出的血痕，更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她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扑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眉眼清丽，琼鼻樱唇，肌肤细腻，只是脸色有些憔悴，眼底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
这张脸，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永安二十七年，她十五岁，刚刚及笄，还没有被选入东宫伴读，还没有遇见谢云湛，卫家，也还好好的……
“我……重生了？”卫沉璧喃喃自语，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温热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想哭。
上天垂怜，竟然真的给了，竟然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恨意。
谢云湛！卫兰茵！
你们等着！
这一世，我卫沉璧回来了！
上一世你们欠我的，欠卫家的，我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个穿着青绿色宫装的丫鬟，端着药碗，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卫沉璧醒了，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是青禾，她的贴身丫鬟，上一世，为了护她，被卫兰茵的人活活打死，尸骨无存。
卫沉璧看着青禾，眼眶更红了，她一把抓住青禾的手，声音哽咽：“青禾，你还活着……”
青禾被她抓得一愣，随即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当然活着啊。你都昏迷三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大夫说你是落水受了寒，要是再醒不过来……”
落水？
卫沉璧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永安二十七年的冬日，她和卫兰茵一同去京郊的别院赏梅，却被卫兰茵故意推下了冰冷的湖水。原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现在想来，恐怕从那时起，卫兰茵就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上一世，她落水后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身体就落下了病根，畏寒怕冷，缠绵病榻许久。也正是因为这场病，她错过了东宫伴读的选拔，最后是卫兰茵顶替了她的位置，得以接近谢云湛。
而这一世，她竟然在落水的第三天，醒了过来！
卫沉璧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卫兰茵，上一世你欠我的，这一世，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小姐，你没事吧？”青禾看着卫沉璧眼中闪烁的厉色，有些害怕地问道。
卫沉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对着青禾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接过青禾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点苦，和上一世所受的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青禾，”卫沉璧放下药碗，看向青禾，沉声道，“去帮我查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青禾连忙应道。
“去查，三天前我落水那天，卫兰茵在做什么，和谁见过面。”卫沉璧的声音，冷得像是冰，“记住，一定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青禾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看着青禾离去的背影，卫沉璧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寒芒。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太过心软，太过信任卫兰茵，才会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卫兰茵，谢云湛，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接下来的几天，卫沉璧安心养伤，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府中的动静。
卫府的后院，向来不太平。她的生母早逝，父亲卫谨续娶了继室柳氏，也就是卫兰茵的生母。柳氏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自从入了卫府的门，就一直觊觎着管家权，处处针对她这个嫡女。
而卫兰茵，更是继承了柳氏的所有缺点，虚荣、善妒、心肠歹毒。
上一世，柳氏和卫兰茵联手，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离间她和父亲的关系，最后更是设计陷害，让父亲对她失望透顶。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她们得逞！
这天，卫沉璧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青禾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小姐，查到了！”青禾压低声音，凑近卫沉璧的耳边，“三天前你落水那天，二小姐根本就没有去赏梅，她是偷偷去了城外的破庙，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见了面！”
陌生的男人？
卫沉璧的眸光微动：“可查到那男人的身份？”
青禾摇了摇头：“那男人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不过，奴婢听破庙附近的百姓说，那男人的声音，很像……很像三皇子殿下身边的内侍。”
三皇子谢云湛！
卫沉璧的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早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卫兰茵就已经和谢云湛勾结在一起了！
上一世，她一直以为，卫兰茵是在进入东宫伴读之后，才和谢云湛相识相恋的。现在看来，她不过是被他们蒙在鼓里的傻子！
一股寒意，顺着卫沉璧的脊背，缓缓爬上。
谢云湛，卫兰茵，你们的野心，竟然如此之早！
“小姐，现在怎么办？”青禾看着卫沉璧阴沉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
卫沉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此事，暂且压下，不要声张。”
现在的她，羽翼未丰，还不是和谢云湛、卫兰茵硬碰硬的时候。她需要蛰伏，需要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时机。
“对了，小姐，”青禾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奴婢听说，宫里的那位韶华公主，好像又被皇后娘娘罚去冷宫了。”
韶华公主？
谢韶华！
卫沉璧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
谢韶华，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女，生母是一位不受宠的才人，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病逝了。谢韶华自小在冷宫里长大，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在宫中，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无人问津。
上一世，卫沉璧对这位公主，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她只知道，这位公主在谢云湛登基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冷宫里，对外宣称是病逝。
现在想来，那位公主的死，恐怕也并非意外。
谢云湛此人，生性凉薄，猜忌心重，凡是对他有威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谢韶华虽然是女子，但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是一个隐患。
卫沉璧的眸光，忽然亮了起来。
冷宫……谢韶华……
上一世，她孤立无援，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这一世，若是能找到一个盟友，是不是就能多一分胜算？
谢韶华虽然身份尴尬，处境艰难，但她毕竟是公主，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若是能将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云湛容不下谢韶华，那谢韶华，就有可能成为她的盟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卫沉璧的脑海里，渐渐成型。
“青禾，”卫沉璧看向青禾，沉声道，“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我要去一趟冷宫。”
“冷宫？”青禾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姐，冷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去那里做什么？”
卫沉璧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去见一位故人。”
她要去见谢韶华，要去拉拢这位冷宫长大的公主。
既然重来一世，她不仅要复仇，还要换了这大胤的江山！
而谢韶华，或许会成为她换江山的第一步棋。
……
冷宫位于皇城的最西北角，四周都是高高的宫墙，墙头上布满了荆棘，看起来阴森而荒凉。
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破败的宫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狼嚎。
卫沉璧穿着一身素色的锦袍，头上戴着一顶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跟着青禾，借着给冷宫送过冬衣物的由头，顺利地进入了冷宫。
一踏入冷宫，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道路两旁，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枯黄的枝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远处，是几间破败的宫殿，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窗户上的糊纸也早已被风吹烂，露出黑洞洞的窗棂。
这里，就是大胤最尊贵的公主，谢韶华居住的地方。
卫沉璧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同为女子，同为这深宫之中的可怜人，谢韶华的命运，比她还要凄惨。
“小姐，我们往那边走吗？”青禾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偏殿，低声问道。
卫沉璧顺着青禾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间偏殿的门口，坐着一个身穿素色宫裙的少女。
少女身形纤瘦，穿着的宫裙已经洗得发白，裙摆上还沾着泥污。她的头发随意地挽着，没有任何的发饰，只是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着。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孤寂的光晕。
是她，谢韶华。
卫沉璧的眸光微动，对着青禾点了点头：“嗯。”
她缓步走了过去，脚步声惊动了门口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向卫沉璧。
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眼底带着一丝疏离和警惕。她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平静无波，却又像是藏着无尽的心事。
“你是谁？”谢韶华的声音，清冷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卫沉璧停下脚步，对着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卫氏，卫沉璧。见过公主殿下。”
谢韶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卫沉璧？
户部侍郎卫谨的嫡女？
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只是，她一个京中贵女，怎么会跑到这冷宫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谢韶华的语气，依旧疏离。她在冷宫里待了十几年，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不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贵女，会无缘无故地来看她。
卫沉璧微微一笑，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清丽的眉眼。她看着谢韶华，轻声道：“我来，是想和公主殿下，做一笔交易。”
“交易？”谢韶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卫沉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谢韶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沉声道：“我帮公主殿下离开冷宫，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而公主殿下，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帮我，换了这大胤的江山。”
谢韶华猛地抬起头，看向卫沉璧，眼中充满了震惊。
换了这大胤的江山？
这个女人，疯了吗？
卫沉璧看着谢韶华震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知道，这个要求，很疯狂。
但她相信，谢韶华会答应。
因为，她们都是被这深宫所害的人，她们都有想要复仇的人，她们都有想要夺回的东西。
寒风，依旧在冷宫里肆虐。
两个少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个，是重生归来，一心复仇的侍郎嫡女。
一个，是冷宫长大，与世隔绝的落魄公主。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开始缓缓转动。
一场颠覆江山的风暴，也自此，拉开了序幕。
卫沉璧看着谢韶华眼中的震惊，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目光平视着她，语气依旧温和：“公主殿下，你在冷宫里待了十几年，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吗？难道就不想，夺回属于你的荣耀吗？”
谢韶华的嘴唇，微微抿起。
她怎么会不想？
她是大胤的公主，是先帝亲封的韶华公主。她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享受着无上的荣耀。可她，却在这冷宫里，待了十几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
她恨！恨皇后的狠毒，恨父皇的冷漠，恨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内侍！
她也想出去，也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在冷宫里，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抢？
谢韶华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你凭什么帮我？”谢韶华看着卫沉璧，声音沙哑，“你不过是一个侍郎的女儿，能有多大的本事？”
卫沉璧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有没有本事，公主殿下可以拭目以待。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继续待在这冷宫里，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最后像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要么，就和我联手，赌一把。赢了，我们就能站在这大胤的顶端，俯瞰众生。输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谢韶华的心脏，猛地一颤。
赌一把？
是啊，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就算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可若是赢了……
谢韶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她抬起头，看向卫沉璧，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卫沉璧知道，她动心了。
她微微一笑，沉声道：“很简单。我要你，帮我，推翻谢云湛的统治。”
“谢云湛？”谢韶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三皇兄？”
谢云湛在皇子中，并不算出众，性格怯弱，资质平庸，怎么会引起卫沉璧的注意？
卫沉璧看着谢韶华眼中的疑惑，轻声道：“公主殿下，你别看谢云湛表面上怯弱无能，实际上，他的野心，比谁都大。上一世……”
她顿了顿，及时止住了话头。
她不能说上一世的事情，那太过匪夷所思。
她换了一种说法：“我有预感，谢云湛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若是让他登上皇位，恐怕会是这大胤的灾难。而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谢韶华沉默了。
她虽然在冷宫里长大，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她知道，朝中的局势，暗流涌动。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各不相让。谢云湛虽然看似不起眼，但背后，却有不少朝臣支持。
若是谢云湛真的登上了皇位，恐怕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在冷宫里长大的妹妹。
谢韶华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卫沉璧，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我答应你。我和你联手。”
卫沉璧的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知道，她这一步，走对了。
她伸出手，握住谢韶华冰凉的手，沉声道：“从今天起，你我二人，就是最好的盟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卫沉璧对天起誓，此生定护你周全，助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谢韶华看着卫沉璧那双坚定的眼眸，眼底的疏离和警惕，渐渐消散。她反手握住卫沉璧的手，语气郑重：“我谢韶华，也对天起誓，此生定与卫沉璧同生共死，助她达成所愿！”
寒风中，两个少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们的身上，都带着伤，都怀着恨，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从这一刻起，她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她们的身后，有了彼此。
卫沉璧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谢韶华，轻声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药膏，你身上的伤，应该用得上。还有，这是一些银票，你先收着，在冷宫里，打点一下宫人内侍，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谢韶华看着锦盒，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她。
她接过锦盒，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卫沉璧摇了摇头，笑道：“我们是盟友，不必客气。”
她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冷宫。在此之前，你要保重自己，不要轻易与人发生冲突。”
谢韶华点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卫沉璧又和谢韶华聊了一些关于宫中局势的事情，告诉她，要想离开冷宫，首先要做的，就是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上虽然冷漠，但毕竟是谢韶华的父皇。只要谢韶华能在皇上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就有机会离开冷宫。
谢韶华听着卫沉璧的分析，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她知道，卫沉璧说的，是她唯一的出路。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卫沉璧知道，她该离开了。
她站起身，对着谢韶华微微颔首：“公主殿下，我先告辞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谢韶华也站起身，目送着卫沉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冷宫的尽头。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了。
而卫沉璧走出冷宫，坐上马车，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底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谢云湛，卫兰茵。
你们等着。
这一世，我不仅要复仇，还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这大胤的江山，换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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