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一直觉得奇犽像只猫。要撸得看他心情，愿意过来蹭蹭的时候少得可怜。
这会儿奇犽正跟他挤在公园长椅上，脑袋枕在他腿上，手指飞快戳着手机屏幕打游戏。奇犽向来不让人碰他那一头像棉花糖似的软毛，小杰抓准机会，指尖顺着那蓬松的发丝轻轻梳了两下。
屏幕上突然跳出“失败”的字样，奇犽垮着的脸却软了些，甚至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小杰心里偷偷乐。奇犽这一年来黏人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伸手碰一下都要纠结半小时。大概是天天待在一起，熟得没了隔阂吧。
算起来，他们在入学考试的考点相遇已经五年了。说起来也好笑，明明同校，头两年愣是没在班里见过面——奇犽连校庆都懒得露脸，两人又从来没排到过一起上课。
换做十二岁的奇犽，要是看到小杰嘴角沾了饭粒，只会偷偷拍下来留着嘲笑。十七岁的奇犽……好像还是会这么干。但现在他会直接抬手，用指腹把饭粒蹭掉，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小杰还记得一切的起点，是他当年脑抽穿着袜子在结冰的人行道上滑着玩，摔断了胳膊。
医生说要打三个月石膏，奇犽不知抽了什么风，主动揽下了照顾他的活儿。那天午休，奇犽嫌食堂的饭难吃，小杰正对着一小时后要交的数学作业抓耳挠腮。
奇犽拿马克笔在他的石膏上画画，用简笔画还原了他摔断胳膊的全过程，别说，还挺传神。他握着小杰的手——不对，是小心翼翼地托着，笔尖顺着石膏慢慢描。其实根本没必要，那只打了石膏的胳膊沉得根本动不了。
画完之后，奇犽也没松手，反而凑过来帮他讲题。两人的手贴在一起，暖乎乎的，小杰没舍得抽开，奇犽也好像忘了要放开。
第二次是在小杰家吃饭。那天奇犽刚拿到驾照，米特阿姨特意做了他爱吃的饭团。
他们正笑疯了，说着什么“终于可以开着车去看日落”的傻话，奇犽突然伸手，用拇指蹭掉了小杰嘴角沾的海苔碎。
笑声戛然而止，小杰感觉被碰过的地方麻酥酥的，连呼吸都轻了。奇犽反倒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表情跟被我揍了一拳似的，怎么了？”
“没、没事。”小杰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奇犽没多想，扒拉了两口饭，又开始讲他练车时差点把车倒进别人后备箱的糗事。
最让小杰记到现在的，是上个月期末周那次。那半年对他俩来说简直是地狱——小杰养伤养了半年，一只手没法写字，作业全靠硬扛；奇犽则是脑子抽了选了一堆根本没必要的选修课，天天熬到凌晨。
那天他们结伴回家，困得像两只行尸走肉。奇犽甚至撞了电线杆，还对着杆子道歉，然后面不改色地接着走。路上静得可怕，连脚步都带着浓重的疲惫，支撑他们往前走的动力只剩家里的床和冰箱里的零食。
回到家两人倒头就睡在小杰的床上。换做平时小杰会把备用床垫拿出来，但那天实在困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间，小杰感觉有两条细瘦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他含糊地嘟囔了两声，鼻尖蹭到奇犽的头发，痒得皱了皱眉。
“闭嘴。”奇犽的热气喷在他耳边，声音哑得不行。小杰忍不住打了个颤，奇犽却以为他冷，把他搂得更紧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七个小时后，两人四肢交缠地裹在被子里，石膏硌得小杰有点疼。他本来想偷亲一下奇犽的脸颊，结果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先把这事抛在脑后。
小杰低头看着腿上的奇犽，对方还在跟那关游戏死磕。公园里的小孩还在追跑打闹，唯一的变化是刚才路过的那对老夫妇，正拄着拐杖慢慢往这边走。换做平时小杰早就上去帮忙了，但奇犽还枕在他腿上——他可不敢动，打扰猫主子的下场可是很惨的。
“哎哟，多般配的小两口啊。”老夫妇路过时笑着说了一句。
这话正好戳中小杰藏了很久的心思。奇犽抬头扫了一圈，没找到他们说的“小两口”，又疑惑地看向小杰。
小杰没敢跟他对视，只是笑着冲老夫妇挥了挥手，假装没看见奇犽脸上的震惊。
奇犽猛地从他腿上弹起来，坐得笔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表情却装得一本正经。小杰差点笑出声，又怕打破这难得的安静——他知道奇犽肯定要问为什么不解释，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事，他们从来没说破过，像层窗户纸，谁都没敢先戳破。
往家走的路上，奇犽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拦了下来。
“那个……我平时是不是经常做那种让人误会我们在一起的事？”
这跟小杰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奇犽做的那些事，全都是无意的？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嗯，是挺多的。”
“真的？”奇犽的声音有点发虚，“多久了？”
“大概……一年了吧。”
“哦。”
两人就这么站着，奇犽盯着自己的鞋尖，小杰则望着刚才离开的公园方向。
“那我以后不做了。”奇犽的声音飘在两人之间，轻得像风。
“啊？！”小杰急得直跺脚，“为什么啊！我挺喜欢的！”
奇犽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一点恼火。
“你是不是傻？那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是喜欢对方才会那么做，普通朋友谁会干啊！”
“那又怎么样？”小杰抱着胳膊，理直气壮，“我喜欢你啊，我还以为你也有点喜欢我，所以才没说破！”
“等等，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亏你还是年级第一，怎么这么笨啊。”小杰翻了个白眼。
“闭嘴，你连两位数加法都能算错。”奇犽条件反射地怼回去，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就是喜欢你啊。”小杰往前凑了一步，语气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奇犽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三十秒，耳尖的红晕顺着脖子往下蔓延，连T恤领口都遮不住。
“我、我也是。”他的声音飘乎乎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跟当初小杰告诉他抽中了限量版巧克力机器人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小杰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对老夫妇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很般配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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