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动漫同人小说 > 家教:穿成绿谷被英雄围堵
本书标签: 动漫同人  家庭教师 

第8章

家教:穿成绿谷被英雄围堵

饭田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绿谷则撒腿就往欧尔麦特那边跑——这位是他们这次校外教学的带队老师,必须第一时间把这边的意外汇报给他。

其实就是场普通的施工事故,没什么阴谋诡计。维修工人搭的脚手架根本没达标,毫无预兆地就塌了,几百斤重的金属管道和昂贵的亚克力招牌砸下来,在马路上摔得粉碎。

那名维修工人叫日暮刀牙,个性是能吸附在砖石这类多孔表面上。他反应快,及时贴在了大楼墙面上,没摔成重伤,但一想到事故前还看见个小姑娘站在他工位下方,整个人就疯了似的,嘴里反复念叨着“孩子”“危险”。急救人员花了足足十分钟,翻来覆去地跟他保证那姑娘没事,甚至连点皮都没蹭破,这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日暮自己也是两个幼童的父亲,听到消息时的那种松快,用“如释重负”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纲吉同样松了口气,甚至比日暮还要夸张——幸好只有他受了伤,而且还只是些小擦伤。说实话,叫救护车完全是小题大做。他以前受的伤比这重多了,侧腰那道口子看着吓人,其实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就已经不流血了。他根本不需要检查,真的,他好得很!

但丽日不这么想。

她不仅不这么想,态度还特别坚决。

眼看纲吉趁着人多眼杂想偷偷溜进人群,丽日几步冲上去,双手轻轻却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像押犯人似的把他又推回了救护车那边——红蓝警灯还在不停闪烁,几名穿藏蓝色制服的急救员正围在车旁忙碌。

她把人按在救护车敞开的车门下方那道窄台阶上,勒令他老老实实待着,自己去找人给他检查肋骨,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叮嘱着,那模样和京子遇到这种事时简直一模一样。纲吉实在不忍心再跟她对着干,只能乖乖蹲在台阶上,看着她跑去找人,没一会儿就领了个头发花白的女急救员回来。

那女人一笑,纲吉差点以为是志村阿姨来了。完了,这下别说溜了,初步检查肯定躲不过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挣扎。

“来,抬起左臂。”丽日在旁边催促。

纲吉疼得皱了下眉,还是乖乖抬起胳膊,小心地扭过身子,把侧腰的伤口露给女急救员看。

女人微微皱眉,弯腰凑近看了两眼,随即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刚才更真切,少了几分职业性的疏离:“你就是那个小英雄吧?我听他们说了,叫泽田纲吉?我叫渡边绫香。我们找了你好半天呢,说你今天在这儿救了人。”

纲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差点当场跳起来摆手否认:“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换了别人也会那么做的,真的!”

渡边绫香直起身子,从胸口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嗯,我知道。”

她转头看向还在旁边守着的丽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姑娘,你得先回班级队伍那边了。我知道你想陪着朋友,但他这伤口流了血,得先在这儿处理包扎好,才能让他回学校,不然志村老师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丽日眨了眨眼,又看向纲吉,两人都是一脸茫然。“可是……为什么我不能留下帮忙?”

“我得先给他冲洗伤口,还要用我的个性检查一下有没有肋骨骨折。”见他俩还是没反应过来,渡边绫香的语气软了些,“这意味着他得把连帽衫和T恤都脱了,我才能看清楚伤口的情况。”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两个少年少女头上,两人的脸几乎在同一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

“啊!”丽日尖叫一声,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知道了!那我、我去那边等你!”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班级队伍,大部分同学都围在梅雨身边,肯定是在追问刚才发生的事。八木老师那瘦得像骷髅似的金发身影老远就能看见,哪怕驼着背,也比周围的学生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会儿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有、有事叫我!我先走了!”

丽日慌慌张张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纲吉一个人蹲在救护车台阶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正对着地面疯狂祈祷,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吓得一哆嗦,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急救员。

渡边绫香的笑容依旧和善,伸手把他拉起来:“别害羞啊小伙子,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自己还生了三个儿子。你身上有的,我早就见多了。”

纲吉捂脸哀嚎,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尴尬还是一点没少。他顺着渡边绫香的力道钻进救护车,在长椅上坐下,先把那件沾了血的连帽衫脱下来。渡边绫香调整了一下车门的角度,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免得有人往里看。

纲吉捏着T恤下摆,迟迟没好意思脱,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衣服边缘,看着她在车里翻找处理伤口的工具。好奇心最终压过了害羞,他鼓起勇气开口,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的运动鞋尖——谁让这阿姨长得像志村阿姨呢,让他对着陌生人也能稍微放松点。

“那个……您刚才说您的个性能检查肋骨骨折,是、是怎么做到的啊?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你这孩子,还挺有礼貌。”渡边绫香从长椅底下拖出个凳子坐下,把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手边的托盘里。

渡边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稳得像在念课本,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个性使用条例规定,我必须尽可能详细地向所有患者说明我的个性能力,并且取得书面同意才能对你们使用。你是寄宿学校的未成年人,我已经让欧尔麦特帮你签了同意书,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个性检查,那也是你的权利,泽田君。”

她顿了顿,笔尖在病历本上敲了敲,眼神扫过他裹着绷带的小臂:“不过我得提醒你,回学校后最好让恢复女郎给你拍个X光片。我听说你今天那波救援相当惊险,落地的时候砸得可不轻。尤其是蛙吹同学,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必须把你从上到下查个遍,连一丝一毫的损伤都不能放过。”

纲吉猛地从椅子上坐直,原本还蔫蔫的眼神瞬间亮了,满是焦虑:“您去看过蛙吹同学了?她没事吧?我、我当时撞她撞得好重……我本来想按照里包恩教的那样卸力的,可从来没试过抱着人摔,我是不是没做好?她……”

他喉咙发紧,声音都在抖,又追问了一遍:“她真的没事吗?”

渡边医生没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温和的灰色眼睛看着他,直到他紧张得攥起了衣角,才轻轻点头:“放心吧,她只是受了点惊吓,这很正常,而且恢复得很快——毕竟是英雄科的学生,这点韧性还是有的。身上就几处磕碰,小腿蹭破了点皮,算起来已经很幸运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你才比她高几公分,体重还轻了快十斤,换成别人说不定得把她撞得骨裂。你那个性的运算能力太惊人了——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算出用多大的力道、多快的速度撞上去,既能把她从危险里拽出来,又能把冲击力降到最低,还要考虑自己落地时的重心……真的很了不起,少年。蛙吹同学能遇到你,是她的运气。”

纲吉傻愣愣地看着她,眼睛瞪得溜圆。他从小到大听惯了“废柴纲”的嘲讽,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妈妈说过要懂礼貌,他得说点什么。

“啊……谢谢?”

渡边医生被他这副呆样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那动作像奶奶一样亲切——除了温泉旅馆的老板娘,很少有人会对他做这种动作。

“不用客气。好了,小伙子,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那道‘战伤’。”

纲吉的脸“唰”地红了,却还是硬着头皮把沾了血的T恤拽了下来。他光顾着害羞,差点没听见渡边医生倒抽冷气的声音,连忙抬头看过去:“渡边医生?”

渡边医生的目光在他的肋骨处飞快扫过,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纲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才看清那道深褐色的划伤周围已经紫得发黑,比他自己预估的要严重得多,铁定要留疤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多一道疤而已,反正身上早就没几块好地方了。

这些年的斯巴达训练,加上那些想让他当十代目、又或是不想让他当十代目的人轮番袭击,他身上的疤能凑成一幅地图了。最显眼的是左肩前后那两道对称的星形疤痕,是去年被塔兹鲁的尖刺捅穿后留下的——岚属性火焰和岚匣子的伤,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等他再抬头时,渡边医生已经转身去拆绷带包装,还在调配生理盐水,背对着他说:“确实伤得不轻,泽田君。回学校后一定要让恢复女郎帮你治好,我先给你做个应急处理,把伤口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没问题吧?”

纲吉乖乖点头:“好的,医生。”

渡边医生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笑容,示意他把胳膊抬起来一点:“清理伤口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她没说错。生理盐水碰到伤口的瞬间,钻心的疼顺着肋骨往上窜,可渡边医生动作又快又稳,还一直在跟他闲聊些有的没的,一会儿说今天食堂的味增汤太咸,一会儿说欧尔麦特刚才在走廊上摔了个屁股蹲,成功把他的注意力从疼痛上拉走了。

纲吉打心底里感激她。

很快清理完伤口,渡边医生让他按住肋骨上的棉垫,飞快地用绷带在他腰上缠了几圈固定好,最后用胶带粘牢,前后不过几十秒。她退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搞定!不得不说,你这孩子真能扛,比你大两倍的资深英雄来我这儿都要喊疼喊得更凶。说实话,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了吧?”

纲吉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确实有过几次。渡边医生你比夏马尔医生靠谱多了,他每次给男生处理伤口都要抱怨半天,你就专业多了,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夏马尔医生?是你的家庭医生吗?”

“算是吧。”如果“家庭”两个字要大写的话。

纲吉慢慢套上渡边医生给他的魔术贴病号服,把那件沾了血的UA校服塞进了口袋——本来就是借的,他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我一般只有爸爸回来,或者有人重伤需要紧急处理的时候才会见到他,平时他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风流去了。”

渡边医生眨了眨眼,似乎没太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只是推了推眼镜,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拿着刚才趁他换衣服时取来的剪贴板站到他面前。

“好了,该跟你说说我的个性了。我的个性叫骨鸣,操作方式很简单——我把手放在怀疑有损伤的骨骼上方,像这样。”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停在他胸骨上方几公分的地方:“然后发出一种次声波,除了我这种有个性加持听力的人,其他人都听不到。这种声波会让局部骨骼产生细胞级别的震动,我通过回声就能判断有没有骨折、脱臼,甚至能查出微骨折——虽然在急救里没什么用,但用来跟同行炫耀还是挺不错的。”

她冲他挤了挤眼,把少年吓了一跳,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怎么样啊小帅哥,是想让我用回声定位扫一遍你的骨头,还是等回学校让千鹤用非巫医那套给你检查?说实话我刚才清理伤口时没发现明显骨折,不然也不会给你缠肋骨绷带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我宁愿查完发现没事,也不想没检查就放你走,等千鹤回头告诉我漏了大问题。不过还是看你选,反正我觉得撑到她给你看诊肯定没问题。”

纲吉咬着下唇琢磨起来。他之前不是没断过裂过肋骨,太清楚那种滋味了。现在深呼吸时虽然有点酸胀,却没有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刚才她轻按左侧胸腔时,确实有点疼,但那应该只是表面淤青,皮肤底下既没有骨头摩擦的沙沙声,也没有错位的恶心触感。

肋骨多半是没事的……可她的个性听起来也太酷了吧?他有点好奇骨头震动起来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发痒?

带着点心虚,他点了点头,按照她指的地方签了字,心里祈祷别耽误她太多时间。他知道这是她的工作,人也看着特别好,但人家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希望这个过程能快点结束。

她让他转过身,左半边对着她,还让他左手抓着右臂别挡道——“你那胳膊我早看过了,没断!”

接着她伸出双手,食指和拇指几乎贴在一起,掌心悬在他皮肤上方几厘米处,凝神静气。

纲吉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布满细纹的脖颈上,肌腱绷得紧紧的,微微颤动着。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但他胳膊和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鸡皮疙瘩爬了满背。

那感觉怪极了,算不上痒,但他能清晰察觉到体内的异样,像是皮肤底下有层微弱的嗡鸣,差一点就要变成让人忍不住扭动的刺痒。说不上舒服,却也算不上难受,就是……很奇妙。

才过了十秒左右,他就看见她苍白的眉头猛地跳了一下,随即紧紧皱起,嘴角也抿成了不高兴的弧度。纲吉也跟着皱起眉,有点慌了。他明明确定肋骨没事啊,难道是有他和她都没料到的骨裂?那可麻烦了,但要是这位姐姐的个性真像传说中那么厉害,撑回校医室应该没问题吧?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正纳闷时,那股嗡鸣突然变强,从伤口周围扩散开来,像一团静电似的笼罩了他整个上半身。渡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是扩大扫描范围后发现了什么。

很快那股感觉突然消失,她放下手,眉头还是皱着,却久久没说话。纲吉正想忍不住动一动,她终于开口了。

“泽田君,能告诉我你现在的疼痛等级吗?”

纲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疼痛等级?呃……抱歉,能说清楚点吗?”

她眨了眨眼,眼神里那点疏离褪去,重新聚焦在他身上,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纲吉注意到,她的笑意根本没到眼底。

“从一到十,一几乎不痛,十是痛到忍不了,你现在大概在哪个级别?”

“哦,呃……”纲吉认真感受了一下。要说最疼的那次,还是和戴蒙·斯佩德打架的时候。“大概……三?或者二?不对不对,是三,对,三。”

其实更接近二,但他刚说二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直觉也猛地跳了一下,他赶紧又改回了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点了点头,表情基本恢复了正常,笑着对他说:“好的小帅哥,暂时没什么大问题。骨头都没断,就是最下面一根肋骨有点细微骨裂,千鹤的治愈之吻就能搞定。”

她抓起另一块写字板,快速写了点什么,撕下来递给他:“泽田君,回学校后第一时间把这个交给恢复女郎,就说是我给她的。上面记了你的伤势情况,还有我没给你用止痛药和消炎药,方便她要不要给你开抗生素。”

纲吉折成四折塞进裤兜前扫了一眼,发现全是看不懂的速记符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跟着女人走到救护车后面,任由她扶着自己下来。现在的姿势没法好好鞠躬,他就尽可能弯了弯腰,连声道谢。

她咧嘴一笑,也对着他微微颔首:“很高兴认识你泽田君。希望以后别再以这种方式见面了,好吗?”

---

修善寺千鹤从来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干她这行,也暴躁不起。

当然,她偶尔也会生气,毕竟她不是圣人。有时候看到某些人不爱惜自己,她也会忍不住火大——此刻校园的某个角落,欧尔麦特和绿谷出久突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但她不会为一点小事就炸毛。她是老牌英雄,干了五十多年护士,晚年心甘情愿留在高中给菜鸟英雄们当校医。要是控制不住脾气,几十年前她就该被压力逼得心脏病发,血压也早飙上天了。

她的好性子是多年磨出来的,为此十分自豪,这辈子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病人提高过音量,不管那些把自己弄进医务室的行为有多离谱。

所以此刻她气得浑身发抖,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上午接到通电话时,千代还只是有点担心。电话那头的俊典说商场出了点意外,几个学生受了轻伤,不过一听是渡边彩香的医疗队赶去处理,她悬着的心就放下大半了。

彩香是千代刚结束学业带的第一批医学生,两人做了好几年朋友。她百分百信任这个后辈,知道彩香肯定会像照顾自家孩子一样护着她的学生,等自己有空过去接手时绝对万无一失。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果然,回到学校后,梅雨和泽田乖乖直接来了她的办公室复查。梅雨低着头一脸愧疚,泽田则局促地挠着后脑勺,身后跟着个满头是汗的俊典。这可怜人刚退休就带队出任务,看来还没适应退休后的节奏。千代暗自记下,下周得拽着他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

梅雨伤得出乎意料的轻,千代还是照例给了她一个治愈吻,又板着脸勒令她回宿舍休息,才肯转头处理泽田的伤。她打发俊典跟着梅雨去监督,确保那丫头真乖乖躺下,这才把注意力放回最后一个病人身上。

泽田缩在角落的备用病床上——就是他之前赖在办公室过夜时睡的那张——脊背弓着,胳膊紧紧贴在身侧,倒不是闹脾气不想待在这儿,更像只受惊的小猫,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千代见怪不怪了,毕竟没人喜欢待在医生办公室。

她拄着拐杖往前凑了凑,对着少年露出个和蔼的笑:“听说你今天摔得可不轻?”

泽田猛地一哆嗦,千代差点没忍住叹气。这孩子也太容易受惊了。

“俊典说今天是彩香的人出的任务,挺好的,他们都是我教出来的,本事没得说。”

泽田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您教的——!”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在病床上扒拉了两下,屁股没挪窝,手往后伸去掏口袋,脸涨得通红:“哦!对、对了,渡边小姐人特别好,她用了自己的个性,还让我、让我把这个给您!”

他递过来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

千代疑惑地接过来,心里犯嘀咕,彩香要是有急事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

视线扫过纸上那串用加密符号写的骨声检查结果时,千代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修善寺老师?”

泽田试探性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少年正担忧地盯着她的脸:“您没事吧?渡边小姐说我有根肋骨裂了个小缝,但我真的不疼!今天是周六,您要是累了,我自己慢慢养也行的,以前我也断过肋骨,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真的!”

千代攥着文件夹快步走在去根津办公室的路上,戴着手套的手把纸捏得皱巴巴的,拐杖戳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脆响。想起泽田刚才那副小心翼翼怕麻烦她的样子,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照顾学生本来就是她的职责,甚至可以说是荣幸,她从来没觉得这是负担。可那孩子宁愿忍着疼硬扛,也不想让她多费一点神,这份刻在骨子里的善良,反而让文件夹里的证据显得更加刺眼。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泽田纲吉这些年一直在遭受可怕的虐待。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安抚泽田的,只记得那孩子乖乖信了她的话,跟着她去了办公室隔壁的X光室——平时很少用到那个房间,除非有必要拍片子确认伤势。

个性不是魔法,她的治愈能力再强,也得看病人的底子。就算是身体状况极佳的孩子,骨头碎了或者裂开后,第一次愈合也未必能完全归位,绿谷就是最好的例子。人体总会出点差错,骨头可能长歪,关节可能接错,有时候必须中途检查愈合情况,确保不会留下后遗症。

泽田没问为什么要拍胸口、脖子和手臂的片子,千代暗自松了口气。她盯着屏幕上的片子,拼尽全力才没让脸上露出破绽,确认渡边彩香的诊断没错——左侧第四根肋骨有个细微的骨裂时,声音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算了,就当是年纪大了,手不稳声音也不稳吧。

她把X光片打印出来留作证据,又给了泽田一个治愈吻,还塞了一把软糖给他——那孩子说因为出事错过了午饭,肯定饿坏了。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刚才用个性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泽田吃完糖后晃了晃,脸色有点发白。千代想叫俊典回来送他回宿舍,那孩子却忙不迭摆手,说自己能走,绝对不给她添麻烦。

他那副生怕被嫌弃的样子,让千代实在狠不下心再坚持,只好看着他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刚过了没多久,千代就忍不住去宿舍区查岗。接通相泽的电话时,听到他说泽田已经平安回了宿舍,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肯定让相泽起疑了,这样也好。等她跟根津谈完,就立刻把相泽和俊典都叫到办公室来,把这事摊开了说。

这种事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也绝不会再继续下去。有她在,就没人能再伤害她的学生。

千早坐在诊疗室的桌前,试图用医生的冷静梳理手里的片子。她从胸腔X光开始,用红色马克笔圈出每一处旧伤,标注下自己根据骨痂愈合程度推测的受伤时间。

一开始还能稳住心神,笔尖在黑白胶片上划出清晰的红圈。可越往后,她握笔的手就抖得越厉害,最后连笔帽都扣不上。整张片子被红痕涂得面目全非,她死死咬着后槽牙,能听见下颌骨摩擦的咯吱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被她憋了回去。

整理手臂和肩膀的片子时也是一样。她特意圈出了绫香提过的那道疤痕——虽然自己没亲眼见过,却还是凭着描述在片子上标了出来。可刚扫了一眼脊柱上段的扫描图,她就彻底崩不住了。

她把所有片子连同绫香的纸条一股脑塞进文件夹,抓起身旁的拐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诊疗室。

周六是校长难得锁上外办公室门的日子,说是为了躲开闲得发慌的学生。可千早知道,那扇门从来没真锁过。她走到门口,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抬手就用力推了进去,把坐在外间的秘书吓了一跳。

“恢复女郎!”间宫真白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出什么事了吗?”

千早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有秘书值班。校长平时很少要人帮忙,也就周末赶文件或者反派袭击后应付媒体和家长电话时才会叫人过来。

“抱歉抱歉,”她含糊地摆摆手,“门有点沉,没控制好力道。”

她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希望看起来不是那么敷衍。没必要把火气撒在无辜的小姑娘身上。“你忙你的吧,我就是来找校长说几句话,他应该不忙吧?”

真白的目光紧张地飘到千早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觉得应、应该……”

“那就好。”

千早没等她说完,就推门走进了校长的内室,反手把门关得死死的。她完全信任真白的嘴严,但校长那扇半开半掩的门是全校公开的秘密,万一有人在外间听见她们的谈话,泽田的隐私就保不住了。光是拿着这些片子,她都觉得自己已经侵犯了那孩子的信任。

校长正趴在桌前处理文件,听见动静抬头看她,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看不出半点惊讶。“恢复女郎!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千早拄着拐杖快步走过去,把文件夹“啪”地拍在他桌上。再把这些事憋在心里一秒,她感觉自己就要炸了。“你看看这个。”

校长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多问什么,伸手把文件夹拉过去,掀开了盖子。

千早背过身开始踱步,不敢看他翻片子的样子。X光片滑过桌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她的脚步和拐杖轻敲地毯的闷响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这几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校长把片子重新理成一叠,整齐地塞回文件夹,合上盖子,前爪交叉放在上面。他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泽田的?”

还好这只老狐狸够聪明。千早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块冰:“是。”

她等着他的判断,整个心都悬在半空。接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决定了那孩子的未来。她的身体绷得发颤,拐杖握柄被攥得几乎变形。

办公室里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直到校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千早……”

“别跟我说你没办法!”她猛地转过身瞪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想听这种话!”

她一把抓过文件夹又摔在桌上,黑白胶片散落一地,上面的红圈刺眼得像滴血的伤口。“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双臂的撕脱性骨折和关节脱位痕迹,锁骨几乎全碎过,每一根肋骨都有被反复挤压造成的陈旧性骨裂!”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因为哭腔变得嘶哑:“有人把那孩子当沙包打了好几年!好几年啊!泽田才十五岁!没有个性辅助治疗的情况下,能造成这种程度的骨损伤,他从懂事起就几乎每天都在挨揍!”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哭腔的气,背过身去。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也懒得擦了。“最糟的是脊柱棘突……上段椎体有愈合的压缩骨折,那分明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晃,晃到……晃到……”

话说到一半,她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在她肩上。校长从椅子上跳下来,绕到她身边,声音沉得像浸了水:“人类对自己认定的‘弱者’,总能做出最残忍的事。”

他最懂这种滋味。

千早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情绪,可声音还是又干又哑:“我早该发现的。他连自己的影子都怕,说只是被同学欺负……可造成这种骨折,需要多大的力气?没有个性的话,必须是成年男人的力道,绝对没错。”

“成年男性的力道?”

她耸耸肩,没把话说死。“新伤说不定能看出点门道,他脊椎上那些伤肯定是外力反复击打造成的,但普通成年女人拿根球棒或者扫帚柄,也能打出这种淤青和软组织挫伤。”

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张纸巾按了按眼角,挺直佝偻的脊背转向面前的校长,下颌线条绷得死紧,既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又藏着按捺不住的哀求。“求你告诉我,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她听得出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却故意装作没听见——其实早该猜到对方会怎么回答。

根津校长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千夜,我承认你怀疑这孩子遭到家长虐待,确实有充分的依据,但问题是谁来启动调查?凭什么调查?泽田本人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而且你拿到这些X光片的途径,合法性本来就站不住脚——别跟我争,你心里清楚这是事实。我跟你一样清楚急救中心的知情同意书里写了什么,渡边医生那边或许能蒙混过去,但你这边的完全披露义务根本没做到。你跟泽田说过,你要他的X光片是为了调查虐待案吗?”

“我当然没有——”

“当然没有,因为连正式指控都没有。为什么?因为没人敢指认。就算有人敢,又能指认谁?你别忘了,在这个世界里,泽田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根本不存在,我们不能强行把他留在这里。恢复女郎,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在这件事上,我们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顾虑转告给学校的心理辅导员,让他们自己找泽田聊聊。”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早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她就隐约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不肯相信而已。不肯相信自己手握这么多铁证,最后还是得把那个温柔、腼腆,又舍己救人的男孩送回那个她触及不到的世界,送回那些施暴者身边。

等他回去的那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走进地狱,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光是想想,她那颗老骨头里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攥住,要碎成渣了。

瞬间,支撑她走到现在的那股劲彻底泄了。她不再是那个为了真相拼尽全力的修善寺千夜,只是个七十五岁的老太太,身心俱疲,满心都是无力的酸痛。她深深叹了口气,垂着头,默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根津校长踮起脚尖,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这是他极少会做的亲昵动作。他尖细的嗓音里裹着浓浓的共情和温柔:“我们都希望事情能有转机,但有些仗,我们终究没法替当事人去打。不管我们有多想帮他。”

上一章 第7章 家教:穿成绿谷被英雄围堵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