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金色的阳光顺着走廊的玻璃窗斜铺进来,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能听见自己的皮鞋发出清脆的叩响。
走廊里静悄悄的,可隔着墙壁,还是能听见隔壁教室里同学打闹的哄笑,以及操场上传来的运球声。你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传说中的第三音乐室挪。
关于第三音乐室的传闻你听过不少——那个有名的男公关部就在这儿。说不上多感兴趣,顶多是有点好奇罢了。
爸妈最近总念叨你太宅,催着你去参加个社团什么的。可你既不爱运动,又懒得在书画社那种地方费心思。虽说你成绩不错,班里活动也都积极参加,算得上是个好学生,但就是没那个精力去应付社团里一堆破事。
思来想去,你决定放学之后来男公关部待上一小时。至少这样能堵住爸妈的嘴,省得他们天天念叨你不合群。
走廊尽头的门上挂着男公关部的牌子,没错,就是这儿了。你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那雕花精致的门把手,轻轻推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玫瑰花香,混着刚泡好的热茶香气。你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装潢和学校其他地方差不多,却摆了不少桌椅沙发,布置得像个雅致的咖啡馆。
屋里有几个眼熟的女生,还有那几位声名在外的男公关。当然,你一眼就认出了须王环——毕竟是校长家的公子,想不认识都难。可你才刚入学,除了这些风云人物,学校里没几个熟人。你之前没来过樱兰贵族学院,不过倒也摸清楚了学校里的基本人脉。
刚带上门,左边就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请问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循声看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深色的头发和眼眸,架着一副显得格外精明的眼镜。是谁来着?
“啊,嗯……”你突然有点紧张,感觉自己像个闯入陌生领地的异类,生怕脸上写满了局促,“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待着,玩会儿手机。不是来聊天的……我不太懂你们这儿的规矩,完全不懂。图书馆太吵了,我不想待在那儿。”
男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行吧,我明白了。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由我来招待你。”他说着,收拾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几本文件夹。你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见他朝你示意跟上,便乖乖走了过去。
角落里摆着两张相对的沙发,中间隔着张小茶几。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自己坐了一张沙发,你则在对面的天鹅绒沙发上坐下。
“要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吗?”他推了推眼镜,看向你。
“不了,谢谢。”你摇摇头。
他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对了,我们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凤镜夜,你呢?”
哦,糟了。你就说他看着不一般,原来是凤家的少爷——那个势力庞大的凤氏集团继承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你可就麻烦大了。
你又开始紧张起来,生怕刚才的表现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当你报出自己的名字时,他却笑了笑。
“很高兴认识你。我之前听过你的名字,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欢迎来我们男公关部。”
“没、没关系,能来这儿是我的荣幸。”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总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点点,也可能是你的错觉。
从那之后,放学来男公关部待一小时成了你的日常。
头几次来的时候,屋里的女生都直勾勾地盯着你看,连其他男公关——你猜应该是凤镜夜的朋友——也像看外星人似的打量你。毕竟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凤镜夜对面,既不说话,也不怎么抬头看他,和来这儿找乐子的客人完全不一样。
到第三次来的时候,你干脆无视了那些目光,也懒得去听她们的窃窃私语。凤镜夜都不在意,你凭什么要放在心上?
慢慢的,你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你推开门,凤镜夜都已经坐在那两张沙发上了。他会抬头看你一眼,笑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他是知道你要来,特意在这儿等你吗?还是说他本来就总坐在这儿,你过来不过是碰巧?
你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他该不会真的在等你吧?
应该不会。
大概过了一周,你正低头给网友发消息,凤镜夜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你。
“你为什么总来这儿?”他的语气很直接,却没有半点恶意,纯粹是好奇。
你愣了一下:“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找个地方待着而已。”
这个答案显然没能让他满意。
“你是说过,但我不太理解。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我们几乎没说过话。你应该知道,来这儿的客人大多是为了聊天吧?男公关部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你张了张嘴,差点要反驳,可看他那纯粹好奇的样子,又觉得没必要。他说得没错,男公关部本来就是陪客人聊天解闷的地方。可你就是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哪怕不说话也行。这一个小时的相处,你从来没觉得无聊过。
“说实话,我就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挺自在的。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大部分朋友都是网上认识的。能待在一个不对我抱有任何期待的人身边,感觉挺好的。”你看着他,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心里话。
凤镜夜挑了挑眉,和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随即又耸了耸肩。
“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待在这儿的。你绝对是我招待过的最安静的客人。”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你忍不住笑了,刚想开口回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要是你想说点什么的话,随时都可以。不用特意找话题聊天,哪怕只是随口说点什么,我都不会觉得麻烦。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那行,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是什么?”凤镜夜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里满是好奇。
#
我扒着自助台的边缘,肚子咕咕叫得震天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罩里的蛋糕:“今天男公关部的特供蛋糕是啥?闻着香死了,我快饿死了。”
#
那天下午我窝在沙发最角落的位置看书,突然冷不丁抬头问:“镜夜,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他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头都没抬,语气平稳得像在念财报:“紫色。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我翻了页书,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那你血型呢?”
“AB型。”
“啊?不是说AB型的人性格阴晴不定吗?”
“信这个的人是这么说的。”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认同,反倒带着点不以为意的从容。
“可你完全不像啊。”我合上书,托着下巴打量他,“你向来都冷静得可怕,连眉头都没皱过几次。”
他闻言终于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又很快低头继续工作。我眨了眨眼,耸耸肩,把书翻回去接着看——这人总是这样,说半句留半句。
#
又过了几周,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公关部,刚要往熟悉的沙发坐,突然愣住了。
整个房间都被鲜花填满了。往常这里就够香的,今天更是夸张得像把花店搬了进来,玫瑰、洋桔梗、小雏菊挤得桌子上都没地方放。
我凑过去摸了摸插在水晶瓶里的白玫瑰,转头问正在敲键盘的镜夜:“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改行开花店了?”
“是环的主意。”镜夜的手指没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说这样能让房间更浪漫,更有活力。”
我点点头,刚要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他突然停了手。
“我最喜欢的花是玫瑰。”他的声音比平时轻了点,带着点不自然的生硬,“你呢?”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反过来问我。“我喜欢忍冬花,”我想了想,补充道,“就是金银花,闻起来特别甜,像蜜一样。”
“嗯,是挺香的。”
他说完就又低头敲起了键盘,好像刚才那句问话只是不小心漏出来的自言自语。
这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
我刚踏进公关部,镜夜的声音就冷不丁飘过来,比平时直白十倍:“你看起来糟透了。”
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闷哼一声扑在沙发上,胳膊往脸上一盖,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往常我还会注意下坐姿,今天只想瘫成一滩烂泥。
昨晚明明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不对劲。先是头疼得像被人拿锤子砸,接着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浑身上下像扛了千斤重的砖头,脖子更是沉得快要断了。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乌青,脸色苍白得像纸,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
算下来我来公关部已经两个月了,和所有人都混熟了,连环那套夸张的公主抱我都能面不改色地躲开。但我还是最喜欢待在镜夜身边,他话少,不会像环那样吵得我头疼,也不会像光和馨那样总想着整蛊我。
“我快死了。”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今天的公关部格外冷清,客人没几个,倒正好适合我瘫着。
“那你怎么不回家?”镜夜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想走路,打车还要等半小时。”我把脸埋进沙发垫里,声音闷闷的,“就让我死在这儿吧。”
“别死在沙发上,会影响俱乐部形象。”往常我肯定会翻个白眼吐槽他眼里只有钱,今天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动不动地瘫着。
这下镜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严肃起来:“说真的,你去校医室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太远了,不想动。”我嘟囔着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眼睛紧紧闭着,连头顶的水晶灯都觉得晃眼,“就让我在这儿躺会儿行不行?”
我听见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慢慢靠近。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贴在我额头上,又移到我脸颊上。
“你发烧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到我,“我去给你拿瓶水,如果半小时后你还不舒服,我亲自送你回家。”
我迷迷糊糊的,没太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那只手凉丝丝的,贴在发烫的脸上特别舒服。
#
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凑到镜夜身边,压低声音问:“那家伙怎么了?看起来像条快要渴死的鱼。”
“他不舒服,有点发烧,我去给他拿水。”镜夜说着,转身去储藏室的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环立刻摆出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手捂在胸口,眼睛都红了。
“我们的客人不舒服?这怎么行!快送他去校医室!”
“他现在只想躺着,先让他休息会儿。”镜夜说着,路过埴之冢和崇的桌子时,瞥了一眼,“不过要是有个毯子会更舒服点。”
埴之冢眼睛一亮,立刻拍着桌子站起来,对着桌前的女生们笑着说:“各位稍等我一下!”
没过几秒,他就抱着一条浅蓝色的小毯子跑了过来。可到了沙发边,他又皱起了眉——怕直接把毯子扔过去会吵醒我。他抬头看向崇,崇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接过毯子,动作轻得像羽毛一样,把毯子盖在我身上,还细心地掖了掖边角,然后对着埴之冢比了个大拇指。
埴之冢开心地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桌前的女生们立刻围上去,眼睛亮晶晶地尖叫:“埴之冢学长!崇学长!你们好温柔啊!”
镜夜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到沙发对面的座位上,目光扫向光和馨——那对双胞胎正凑在一起拌嘴。
“光生病的时候超黏人!哭着喊着要喝草莓牛奶,还说自己快要死了!”馨靠在光的肩膀上,语气里满是嫌弃。
“才不是!”光脸一红,把他推开,“明明是你!上次感冒就赖在沙发上不肯动,连饭都要我喂!”
“你胡说!只有我知道真相!”
“行了行了,别吵了。”春日没好气地拍了拍两人的后脑勺,她刚才一直在注意这边,生怕双胞胎的吵嚷声吵醒我,“客人不舒服,别聊这种话题。”
镜夜看着春日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柔笑意。他倒不觉得照顾我是麻烦事,只是怕我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影响其他客人的心情。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放轻了声音,连环都收敛了夸张的动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杂志。
他低头看了眼沙发上睡得安稳的我,伸手把水晶灯的亮度调暗了点。
你刚来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此刻却彻底放松下来。双眼轻轻阖着,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一看就是睡得很沉。
京治微微歪头,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你脸上。他从没见过你这副模样,比平时紧绷着的样子顺眼多了。
过去这几周,他不止一次动过邀你入社的念头——虽说你不太会聊天。可每次你来店里,哪怕只是寥寥几句对话,都能让他多了解你一分。他甚至开始有点盼着每天见到你,胸口像揣了杯温牛奶,暖乎乎的。
就像想起其他朋友时的感觉一样。
又好像不太一样。
你总让他想起环。你们俩都敢把情绪摆在明面上,从不藏着掖着,这点他挺佩服的。不像他,很多时候只能把真心话烂在肚子里,没法像你们那样活得随心所欲。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上次你吐槽环太吵,跟个大喇叭似的,他当时差点笑出声。说实话,他偶尔也这么觉得。
你睡得熟,压根没察觉到他已经看了你好半天。京治一开始没打算盯着看的,等反应过来时,耳朵尖已经悄悄烧了起来。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一顿。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人看出来。要是传出去说他对客人有意思,那对男公关部的名声可太不利了。
他顿了顿。
自己……好像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他又看了你一眼。你在梦里轻轻皱了下鼻子,表情软乎乎的。他忽然觉得,就算就这么看上几个小时也不腻,甚至开始期待能在店外和你碰面。
这大概就是心动了吧?
那要不要试着约你出去?
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