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刚换上T恤和短裤，叉着腰最后清点了一遍堆在浴室门口的清洁用品。浴缸里的热水正哗啦啦地冒着热气，泡沫已经堆得老高。

“强效动物香波、深层修复护毛素、长柄搓澡刷、给中等体型狐狸准备的备用短裤……”她念到最后一项，忽然顿住，视线落在了尼克身上。那只狐狸正乖乖坐着，尾巴卷在爪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角还带着笑。

“还有一只中等体型的狐狸。”朱迪补充道。

她撑着助行器的扶手，终于把腿放了上去。其实她早就把洗澡流程在脑子里盘了八百遍——怎么把这只黏人又臭烘烘的狐狸弄干净，怎么让他乖乖待在浴缸里不乱扑腾。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她忽然就僵住了。

一想到之前在自然主义俱乐部社死到抠脚的经历，朱迪就想原地钻地缝。可现在居然要给她的男性挚友洗澡？这简直是社死界的天花板，能把之前那点破事秒成渣。

她攥着助行器的把手，胳膊像上了发条似的上下晃着，深吸一口气又猛地吐出来，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第一步就是要把尼克身上那条唯一的短裤脱下来，说起来容易，可看着那家伙脸上挂着的欠揍笑容，她的爪子就跟焊在了把手上似的。

“朱迪，你可以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把短裤脱了，把他领到浴缸里，洗干净就完事了，有什么难的。”

她咬咬牙，慢慢蹲在尼克面前——还好离那股狐臭味还有点距离。

“尼克。”朱迪伸出爪子，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往上抬，“站起来，乖。”

尼克似乎听懂了她的示意，四条腿一撑就站了起来，顺着她爪子的力道走到了她身边。

朱迪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飘，扫过他光溜溜的肩膀，掠过线条流畅的后背，最后停在了那条短裤的尾巴洞上。她的耳朵尖唰地就红了，费了半天劲才把尼克蓬松的尾巴从洞里拽出来。这才只是第一步，她就已经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了。

没了尾巴挡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爪子哆哆嗦嗦地攥住了短裤的裤腰。

“尼克。”她叫了一声，尼克立刻转过头看她，笑容依旧灿烂，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我要把你裤子脱了才能洗澡。”朱迪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叫一声，或者抬抬爪子，哪怕摇摇尾巴也行，我就不脱了。”

她心里其实偷偷盼着尼克能给点反应，毕竟他现在还没法完全听懂人话。可那家伙非但没动静，还笑得更开心了，尾巴在她脚边扫来扫去。

“行吧……”朱迪往旁边偏了偏头，躲开那股狐臭味深吸一口气，“我数三二一就动手。”

“一……二……三。”

她的爪子纹丝不动。

“三。”

还是没敢用力。

“三！”朱迪突然拔高声音，可胳膊跟灌了铅似的，半点都没往下拉。尼克歪着脑袋看她，眼神里全是疑惑。

朱迪泄了气，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助行器上叹气。“我需要缓两分钟。”

她推着助行器在浴室里来来回回地转，嘴里碎碎念个不停。“不就是给朋友洗个澡吗？至于这么紧张？脱个裤子而已，别想那么多，眼睛别乱看就完事了，多大点事啊。”

她刚转完一圈准备回去找尼克，那只狐狸突然猛地站起来，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笑容亮得晃眼。

朱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找借口溜。“我、我去给浴缸加点热水！刚才那水估计凉了，泡沫也快没了！等我回来再说！”

她推着助行器蹭到浴缸边，假装拧开水龙头，直到听见尼克重新坐下的声音，才敢偷偷回头看一眼。

等她终于把心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才关掉水龙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浴缸重新放好了，泡沫也够多。”

尼克正乖乖坐在她旁边，尾巴搭在地上。

“再来一次。”朱迪硬着头皮说道。

她又一次让尼克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然后蹲下身，再次攥住了短裤的裤腰。喉咙里像卡了个毛球似的，她咽了口唾沫，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往下拉。

她死死盯着尼克的尾巴尖，不敢往别的地方看，可脸颊还是烫得能煎鸡蛋。短裤往下滑过他的腰，快要到臀部的时候，尼克突然抬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脸。

“你不想洗？”朱迪猛地松开手，扑过去就开始挠尼克的下巴，“不想洗咱们就用湿毛巾擦！都听你的！”

尼克歪着脑袋看她，眼神里全是困惑。

朱迪看着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刚才的激动劲儿瞬间就泄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尼克只是在挠痒痒而已，根本不是在拒绝洗澡。她刚才那番自作多情的样子，简直蠢到家了。

“啊——”朱迪捂住脸，把脑袋往浴缸边上一磕，发出一声哀嚎。

她这都干了什么啊！之前连拳击场上的犀牛都能撂倒，连搞政变的羊都能搞定，现在居然因为给朋友洗个澡就紧张成这样？不就是看见点毛吗？至于吗？

她闭着眼骂了自己半天，才终于平复下来。刚睁开眼，就对上了尼克担忧的目光。那只狐狸正歪着脑袋看她，耳朵耷拉着，好像在为她不开心而自责。

尼克往前凑了凑，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脸颊，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朱迪的心突然就软了。

明明是他需要帮忙，可他却一直在迁就自己的情绪。有多少哺乳动物能做到这份上？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努力想让她开心。

她凭什么还要扭扭捏捏的？

朱迪深吸一口气，伸手把尼克的脑袋推回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尼克立刻就笑了，尾巴摇得更欢了。

这次她没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移开，伸手去抓尼克身后的短裤——可指尖碰到的只有蓬松的狐毛。

她又摸了摸尼克的腰，还是毛。大腿、膝盖、脚腕……到处都是软乎乎的绒毛，连半点布料的影子都没有。

朱迪的后背窜起一阵麻意，脸颊烧得能冒烟。她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那条短裤正被尼克踩在爪子底下，再转回来时，尼克正对着她笑得一脸无辜。

朱迪僵在原地，耳尖瞬间烧得发烫。

刚才她拼尽全力扶住尼克，借着重力帮他走完最后几步，还在庆幸这家伙终于能自己动了，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砸得大脑空白。

她和自己全裸的男性朋友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全裸的。男性朋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朱迪强迫自己把视线钉在尼克的眼睛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什么……该给你洗干净了。”

她扶着浴缸边缘稳住身子，爪子伸到尼克胸口下方往上托，示意他后腿站直，看看浴缸里的水。全程她的目光死死黏在尼克尾巴根以上的位置，连余光都不敢往下扫半寸，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好了尼克，进去吧。”朱迪推着他的后背往前送。

尼克往前倾了倾，却在身体要碰到水面的前一秒停住了。朱迪加了点力气推他，他却闷哼一声，用同样的力道顶了回来，鼻子里还喷出股不耐烦的气。

朱迪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不是吧？你跟我来这套？都脱光了才说不想洗澡？”

尼克没理她，只是鼓着腮帮子盯着浴缸，那表情活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到这地步已经没有退路了——毕竟毛都脱了。朱迪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妈妈照顾幼崽时学到的两条真理：第一，除非天塌下来，该洗的澡必须洗；第二，要是小家伙不肯乖乖就范，就得动点歪脑筋。

她手里没有胡萝卜蛋糕可以当筹码，更别说尼克根本听不懂什么“不听话就没得吃”的威胁。不过她很快就想出了别的办法。

“行吧，算你赢了。”朱迪伸出爪子挠了挠尼克的下巴，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们不洗了，回去接着躺。”

尼克舒服地闭上眼，任由她带着钝爪的爪子轻轻揉着自己口鼻处的软毛，显然是彻底放松下来，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朱迪感觉到他的脑袋跟着自己的爪子移动，慢慢往自己这边靠过来，脸上惬意的表情越来越浓——直到温热的泡泡水碰到他口鼻下方，他才猛地把脑袋抬了起来。

尼克透过水面稀疏的泡沫往下看，发现朱迪的爪子还浸在水里，动作和刚才挠他下巴时一模一样。他转头看向朱迪，只见她靠在浴缸边上，嘴角挂着狡黠的笑，爪子还故意往水里伸了伸，强忍着没笑出声，看他那副懵懵的样子。

更绝的是，尼克绕到她另一边想找另一只爪子蹭，却发现那只爪子早被她藏到了够不着的地方。

他只好走回来，用一种又委屈又气鼓鼓的眼神看着朱迪，像是在控诉她耍诈。

“别这么看着我呀。”朱迪笑着摆摆手，“我没逗你玩，就是……”

她故意拖长了话音，尼克的注意力全在她要开口的话上，直到听见水花声才猛地转头——朱迪的爪子从水里抽出来，又往浴缸深处挪了挪。尼克立刻后腿蹬地往前凑，伸长了脖子想去够。

“给你点动力而已。”朱迪补完了后半句。

她看着尼克在原地左右摇晃，不用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是冒着洗澡的“风险”去蹭爪子，还是放弃这舒服到骨子里的触感？看他呼吸越来越重，一会儿瞟一眼水，一会儿瞟一眼她的爪子，显然快纠结疯了。

终于，尼克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先把一只前爪放进水里，试探着点了两下，才彻底踩到底。另一只爪子还扒着浴缸边，他努力把身子往前探，好不容易才让口鼻最前端蹭到了朱迪的爪子，换来了几下轻轻的挠痒。

“快进来呀，就差一点了。”朱迪看着他急得直甩尾巴，语气里带着点诱哄。

尼克显然还想要更多。他干脆把另一只前爪也放进水里，往前凑了一大步，终于能让朱迪的爪子顺着他的口鼻一直挠到喉咙。他舒服得眯起眼，尾巴在水里轻轻拍打着。

朱迪让他享受了一分钟，才慢慢把爪子往旁边挪。尼克想跟着凑过去，可下半身还在浴缸外面，根本够不着。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舒服劲儿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尼克索性把后腿也猛地蹬进浴缸，四爪踩在温热的泡泡水里，跟着朱迪的爪子往里走。

朱迪全程还是不敢乱看，只凭着感觉用爪子引着尼克转身，让他侧对着自己，然后用另一只爪子轻轻按在他的后腰上，示意他坐下。

水面刚好没过尼克的腰，泡沫能盖住他的腹部。朱迪打开水龙头，让水位慢慢升到他胸口，同时没忘了用爪子继续挠他的脖子和脸颊，奖励他终于肯乖乖洗澡。

“你看，洗澡也没那么难受吧？”朱迪的语气里带着点得意，看着尼克脸上满足的笑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尼克闭着眼把脑袋往她的爪子上蹭，完全沉浸在这片刻的惬意里。

朱迪关掉水龙头，拿起旁边的淋浴喷头开始冲掉他身上的泡沫。水刚碰到尼克时他绷紧了一下，可等朱迪的爪子顺着他的毛轻轻揉搓，确保内层和外层的毛都湿透时，他又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还在朱迪的爪子扫过他口鼻时，轻轻舔了她一下。

朱迪忍不住笑出声，冲完他的脸时特意避开了他的眼睛和鼻子，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可冲完泡沫，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尼克身上。

哇。

被水打湿的毛紧紧贴在尼克身上，朱迪才发现这家伙的身材居然这么好看。不是那种夸张的大块肌肉，而是背和胸口线条流畅的精瘦肉，看着就很有力气。唯独肚子比别的地方瘦了点，想来是早上还没吃东西的缘故——等等，她好像也没吃早饭。

朱迪猛地回过神，耳尖又烧了起来。她刚才居然盯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看了这么久！再看下去天都要黑了，早饭别想吃了。

她赶紧把淋浴喷头挂回去，清了清嗓子，抓了一大把洗发水抹在爪子上，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开始认真给尼克搓澡。

尼克正懵着。

背上忽然蹭来黏糊糊的东西，毛都缠成了一缕一缕，他刚要扭头质问，就看见自家小兔子绷着一张脸，正皱着鼻子往他后颈上抹洗发露。

朱迪光顾着赶进度，只想快点把这尴尬的活儿干完——刚才不小心撞进他怀里的糗事还在烧她的耳朵，根本没注意到尼克正凑过来，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下她的脸颊。

“唔？”

朱迪猛地抬头，耳朵都竖成了天线。

尼克只是笑了笑，耳朵耷拉着晃了晃，那眼神分明在说：别绷着了，多大点事。

就是这没心没肺的笑容，让朱迪鼓着的腮帮子慢慢垮了下来，最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对不起啊尼克。”她挠了挠耳朵尖，想起这家伙总把哄她开心放在第一位，“就是刚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太多了。”

尼克乖乖转回去背对着她，尾巴尖在水里扫了扫。朱迪又笑了一声，手指重新插进他的绒毛里。

还是这只狡猾的狐狸懂她。她刚才纠结的那些破事，根本不值得费那么多脑细胞。

心结一松，朱迪的动作也轻快起来。她不再急着搓两下就完事，而是把洗发露揉出细密的泡沫，顺着尼克的肩背慢慢往下揉，力道刚好能揉到皮肤，活像在做按摩——就当是感谢他刚才的温柔。

她哼起了兔子村的童谣，指尖划过尼克绷紧的肩线时，偷偷放慢了速度。浴室里只有她的歌声和水声，暖融融的蒸汽裹着洗发露的柑橘香，连空气都软了下来。

尼克舒服得发出一声绵长的喟叹，上半身几乎要瘫在浴缸边缘，连尾巴都垂在水里不动了。

朱迪笑着揉完他的肩膀，又移到胳膊，再往下是胸口和肚子。泡沫还盖在他腰腹以下的位置，她松了口气，不用直面那点令人脸红的尴尬。只是尼克总爱往前凑，时不时就想舔她的脸，她只能偏过脑袋，把耳朵递过去让他下嘴。

等洗到尼克的脑袋和脸时，朱迪特意用毛巾盖住他的眼睛和鼻子，手指小心地揉着他耳后的绒毛。最后终于摸到了他的喉咙下面，尼克舒服得把脖子往上一伸，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震动，顺着她的爪子传了过来。

“尼克……你在打呼噜？”

朱迪的声音都变了调。她从来不知道狐狸会打呼噜，甚至没敢想过猫科之外的动物还能发出这种声音。

可这声音真的太可爱了。

朱迪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爪子都有点发软。原来她随便揉两下，就能让这家伙舒服成这样？她偷偷记下来，等洗完澡一定要问问，不同动物的呼噜声是不是有不同意思。

把上半身的泡沫冲干净，朱迪又抹上护发素，指尖再次陷进他蓬松的绒毛里，顺便听着那震得她爪子发麻的呼噜声。等护发素差不多浸透了，她才关掉淋浴头，伸手去拉浴缸的排水阀。

水慢慢往下退。

尼克没洗过的下半身一点点露出来，朱迪的耳朵“唰”地就红透了，连脸颊都烫得能煎蛋。她赶紧别过脸，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破肋骨，连呼吸都乱了。

她强迫自己盯着地面，拿起刷子沾了洗发露，开始刷尼克的肚子和大腿，最后是尾巴。尾巴的毛又厚又软，她刷得格外仔细，却故意避开了尾巴根——那里连着的地方，她可不敢用手碰。

只剩最后一处了。

朱迪的爪子都在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尼克，我、我要洗……洗那里了。”

她不敢抬头，只能用刷子往他两腿之间指了指。

尼克低头瞥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尾巴尖轻轻勾了勾。

“我、我会快点的！”朱迪赶紧补充，耳朵都要贴到脑门上了。

她咽了口唾沫，闭着眼睛把刷子递了过去。刚碰到毛，尼克的耳朵突然“唰”地竖了起来，整只狐都僵住了。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尼克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直勾勾盯着她的紫眼睛。朱迪心里咯噔一下，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可她的祈祷好像起了反作用。

尼克的耳朵慢慢耷拉下来，贴在脑门上，看起来像被水打湿了一样服帖。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那熟悉的坏笑——每次他想捉弄她时都会露出的那种笑。

“尼克。”朱迪的声音都在发颤。

“别。”她警告道，爪子已经攥紧了刷子。

尼克的喉咙里，又传出了那该死的呼噜声。

“你敢！”

“尼克你他妈敢！”

朱迪炸毛的吼声，和尼克低沉又勾人的呼噜声，一起撞在浴室的瓷砖上，又弹了回来。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