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永远找不到他们又怎么样。
骷髅怔怔地站着。
淋浴间的水早就凉透了，把自己泡成了婴儿模样的成年人还在盯着胳膊看，眼神里是难以置信，又混着点不敢置信的期待。橙色的字迹开始变淡，他颤巍巍地抬起圆滚滚的胳膊，用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小心，描摹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直到最后一丝痕迹彻底消失在皮肤里。
他喘不上气来——肚子里像是揣了只乱撞的蝴蝶，肺里火烧火燎的，再这么激动下去，他肯定要开始大口喘气了。
可他根本冷静不下来。他等这胳膊上的字等了一辈子，每次看不到时都硬撑着说自己不在乎，可现在，那些字真真切切地出现过。
他顺着瓷砖滑坐在地上，冰凉的水柱还在砸在他背上，眼睛却还黏在那片干干净净的皮肤上。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在淋浴间里回荡，然后——
骷髅突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又响又亮，带着彻底卸下重担的轻松，还有藏了几十年的思念。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刚滑到下巴就被冷水冲没了影。
他觉得浑身都轻了，像是被幸福填满了。从他开始在胳膊上寻找灵魂伴侣的字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从他被诅咒变成婴儿，也过去了二十五年。他终于、终于得到了确认——他的灵魂伴侣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在乎对方比自己小多少，反正他现在是个长不大的婴儿；他不在乎自己的人生有多混乱复杂，他们大概率也不可能拥有什么“正常”的恋情。他什么都不在乎。
只要灵魂伴侣存在，只要他们想见他，这就够了。
骷髅正笑着，突然打了个嗝，一个念头猛地撞进他脑子里。他不确定这办法行不行，反正他从没听说有人试过，但他必须得试试。就算失败了会失望，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可要是成功了——
他攥紧拳头，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灵魂伴侣身上，开口出声。
“我不会等你来找我的。”
他屏住呼吸等了一秒，皮肤却毫无反应。他泄气地哼了一声，却没放弃。说不定对方现在正穿着长袖呢。
毕竟这次能看到字迹纯粹是运气好——要是他没脱连体衣洗澡，肯定就错过了。一想到这儿，他就有点后怕。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好几次对方的留言。这几十年里，除非万不得已，他根本不会主动露出胳膊，更不会仔细去看。就算真的错过了，他也怪不了对方。
那就再等一个小时吧。
他扶着瓷砖慢慢站起来，关掉了淋浴。浑身冻得发僵，可他完全没在意。他用毛巾把小小的身体擦干，翻遍了衣柜，找出一件短袖棉T恤套上。
现在做饭太早了，可骷髅根本没心思做别的。他一边煮着超市买来的速食意面，一边时不时偷瞄自己的左臂，盼着能看到新的字迹出现。分心的代价就是意面煮过了头，软塌塌地趴在盘子里，看着就没胃口。
骷髅皱着眉瞪了那盘黑暗料理一眼，眼角余光却瞥见胳膊上泛起了橙色的光。他立刻把那盘破意面抛到了脑后，死死盯着胳膊上新出现的字——
我不叫哈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