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第三次震动的时候,奈奈终于等来了接通的提示音。她几乎是把手机按在耳边,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光!你终于接了!阿纲他——”
“奈奈酱,我现在很忙,晚点再打给你好吗?”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背景里隐约能听见键盘敲击的脆响。
“可是阿光!阿纲他——”
忙音突兀地切断了后半句话。
奈奈握着手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卡带的旧收音机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阿纲在医院……在做手术……”
听筒里的忙音还在单调地响着,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她麻木地盯着屏幕上已经暗下去的通话界面,眼眶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她死死咬着下唇,还是没忍住,低低地抽噎了一声。
他挂了她的电话。
为什么?
她知道他忙,从来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电话。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一次次地拨那个永远占线的号码?他连听她说完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工作就比他们儿子的命还重要?
奈奈脚步虚浮地后退,后背撞在了走廊角落冰冷的长椅上。她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手术室门,直到现在还觉得像是一场噩梦。
明明上周还那么好。阿光难得回国看她们,甚至还带了老板来家里做客。那位迪诺先生看着是个温和的好人,可她当时心里就是莫名地发慌,后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那是她犯的第一个错。
那一周有多开心啊。常年在国外奔波的丈夫终于能留在家里陪她们,阿光和阿纲玩闹的样子像对没长大的父子,她甚至还和那位看起来严肃的老板聊了几句家常。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再久一点。
谁知道他们走之后,一切都乱了。她忙着帮阿光收拾行李,又要招待那位迪诺先生,竟一时忽略了阿纲。她想着阿光在陪儿子玩,应该不会出事,就放心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阿纲烧得浑身滚烫,冷汗把睡衣都浸透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呼吸都变得微弱。奈奈吓得魂都飞了,手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看着救护车把阿纲拉走,之后就一直在拨阿光的号码。
三个小时。她打了不知道多少遍,终于等到他接了,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一滴泪砸在她攥紧的手背上。奈奈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按下了拨号键。她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他这次能听她说完。
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奈奈的手垂了下来。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麻木地抬起头,看见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她刚才只顾着打电话,竟没注意到手术已经结束了。
奈奈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扑过去抓住护士的胳膊,指甲都嵌进了对方的白大褂里:“护士小姐!我儿子!阿纲他怎么样了?”
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手术很成功,您儿子已经没事了。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一周,之后就能回家休养了。”
“没事了……”奈奈重复着这句话,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她扶着长椅慢慢坐下,埋着头放声大哭。
太好了。阿纲没事。她没有失去他。
她不会像父母离开她那样,让阿纲一个人。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新的打击砸得粉碎。
医生说,高烧影响了阿纲的大脑,他失忆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路人。
奈奈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她差点当场哭出来,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她不是唯一一个在受苦的人,阿纲比她更害怕。
阿纲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大喊着要找他的伙伴,还逼着所有人叫他“路飞”。医生说这是高烧留下的后遗症,只当是胡言乱语。为了让他乖乖吃药,护士们只能哄他说伙伴们都很好,很快就能见面。
现在的阿纲好像平静了一点,会乖乖吃药,偶尔还会对着她笑,可奈奈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每次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就会抱着膝盖缩在病床边,盯着窗外发呆,嘴里念着一些她从没听过的名字。
她的阿纲不是以前的阿纲了。
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不管他叫泽田纲吉,还是蒙奇·D·路飞,都是她的儿子。
奈奈坐在病床边,轻轻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眼眶有点热,却弯起了嘴角。
没关系。
就算他忘了她,就算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也会陪着他。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忽略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她的儿子,她会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