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海因茨正瘫在房间里享受难得的清闲，手边摆着刚开的红酒和甜腻的点心，耳朵里飘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打闹声——今天又是这样，小克莱恩从城里回来，准会拎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真不知道那小子哪来那么多购物灵感。上次是给三个小家伙挑的童话书，上上次是抱怨着布料太贵却还是买了三套换季外套，今天更离谱，居然花了三个钟头蹲在鞋铺里，就为找一双性价比最高的靴子。

卡莱尔看着克莱恩抱着鞋盒兴高采烈进门的样子，忍不住扶额。这小子明明拿着他给的不限额金币，却抠门得像个刚攒够零用钱的平民，真不知道是该夸他持家，还是该把金币收回来省得糟心。

就在这时，桌上那台专门用来接阿尔弗·克罗斯曼来电的魔法通讯器突然亮了起来。

“人类！皇太子又打来了！”雷欧尼扑到桌沿上，尾巴甩得像小风扇，“他最近怎么总找你啊？”

卡莱尔揉了揉眉心。还能为什么？无非是那些横跨两国的生意要对账，或是又有什么麻烦事要他擦屁股。

“接吧。”他叹了口气，手指在通讯器上按了一下，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会儿怎么把阿尔弗怼得哑口无言——敢打扰他的下午茶时光，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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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沙漠？”

克莱恩一边往嘴里塞着自制曲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手里的盘子转了一圈，分给了围过来的三个小家伙，又递了一块给在旁边擦杯子的罗恩管家。

“嗯，要去拿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卡莱尔晃着酒杯，酒液在水晶杯壁上留下淡金色的痕迹。

“当然去！我还没出过罗恩王国的国境呢。”克莱恩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像在他原来的世界，每天都要提着心防着暗箭，也不用想着找谁复仇。身边这群家伙虽然性格各异，却个个都透着股子傻气的真诚——哪怕他没像卡莱尔那样和谁掏心掏肺，也照样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平静。

就是食物的味道还是有点淡。克莱恩按照维克斯的食谱加了三倍糖，却还是尝不出什么层次感，只能装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雷欧尼三个小家伙倒是吃得一脸满足，罗恩已经转身去收拾行李了，嘴里还念叨着要带上防晒的斗篷和足够的饮用水。

“得带上凯奇，”卡莱尔放下酒杯，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们需要死神的祝福，而且她应该认识你——毕竟你也和死神打过交道。”

阿尔弗那边还特意传了消息，说要先去死神教堂取那枚已经祝福过的手环，用来掩盖他暗精灵的身份。卡莱尔想到皇太子那一堆破事就头疼，还好自己早把海因茨家的继承权甩给了弟弟巴森，不然哪来的清闲躲在这里喝酒。

“皇太子最近还联系了莫雷蒂郡的人，”克莱恩咬碎了最后一块曲奇，“听说莫戈尔帝国的庆典要办得挺大，他们皇室不也天天吹嘘自己是太阳神的宠儿吗？和罗恩王国的皇室真是一个德行。”

“太阳神的宠儿？”雷欧尼歪着脑袋，突然想起克莱恩之前用过梅林的身份，便凑过去问，“梅林，你说的那个‘神的祝福’到底是什么啊？上次在广场见那些王子，我怎么没感觉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他是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贵族把“神眷者”的头衔捧得比皇冠还高。罗恩王国的皇室成员他见多了，除了能使唤人，哪有什么特别的？

也就凯奇和克莱恩从教堂回来的时候，身上会飘着点神的气息。

“那是因为你看不到啊。”克莱恩蹲下来，揉了揉雷欧尼的脑袋，“就像卡莱尔的上古之力，他不主动用，谁能知道他藏着那么大的本事？除非是祭司，他们天天对着神像祈祷，对神力的感应会敏锐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神的祝福就像是借了点神力用，什么时候神觉得你不需要了，就会收回去。”

“那你也有死神的祝福吗？”奥恩凑过来，爪子扒着克莱恩的裤腿，“上次我听见死神邀请你了！”

“我？没有。”克莱恩笑了笑，“我只是和死神聊聊天而已，用的还是自己的力量——除非我死了，不然谁也拿不走我的能力。”

他确实常去死神教堂，倒不是因为信仰，只是觉得在教堂里和死神对话更安全。毕竟那位死神大人为了藏起西菲拉城堡，根本没法分心盯着这边的世界，万一聊到什么敏感话题，被别的神察觉到就麻烦了。

“你说得好像和神聊天是家常便饭一样，”卡莱尔嗤笑一声，“那些主教要是听见了，得哭着求死神也给他们一次对话的机会。”

克莱恩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这个世界里，能被神回应一句祈祷都算是天大的恩赐，更别说像他这样和神唠家常了。

“就当我和他们比较熟吧。”他摆了摆手，“你们不在乎这些我知道，但有件事得说清楚——神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是绝对的。为了保护自己的世界，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卡莱尔又叹了口气，仰头把杯里的红酒喝光。神保护世界？他才不信这套。真要在乎世界，为什么到处都是战乱和饥荒？非要等世界快毁了才肯露面？

“你确定他们是想保护世界，不是想保护自己的地盘？”

克莱恩抬头看向窗外的晴空，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他当然知道那些神的心思，无非是把世界当成自己的私产，能保住就保，保不住就带着信徒换个星球，或是干脆自己跑路。

但他不能说。

“至少他们现在是在护着这个世界。”他收回目光，“要是这里的神都不管事，这个世界早完蛋了，卡莱尔。”

“你说起神来倒是一本正经，可我怎么感觉不到你有半分虔诚？”

卡莱尔的话刚落，雷欧尼三个小家伙就围了上来。他们听不懂两个大人在说什么深奥的话题，却能感觉到空气里飘着的严肃劲儿，一个个都支着耳朵，眼睛里满是好奇。

为什么那些被万千信徒供奉的神，永远不会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那些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他们的祈愿难道不配得到回应吗？

克莱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笃定：“罗恩王国的皇太子，身上流着暗精灵的血，我说的没错吧？”

凯尔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件事他除了告诉过几个早就知情的孩子，从来没对旁人提过。不过克莱恩能查到也不奇怪，毕竟对方的情报网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见凯尔没有否认，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克莱恩继续说了下去。

“暗精灵能吞噬死亡魔力来增强自身，这让不少人类避之不及。死亡魔力的来源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也难怪普通人会怕他们。”

死亡魔力，顾名思义，就是那些带着特定死亡经历的死者遗体，所滋生出的力量。

“太阳神以憎恨暗属性闻名，他的信徒也都觉得，铲除所有暗属性生物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其他神明，也和太阳神一样憎恨暗属性吗？”

“不。”

凯尔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和别人聊起神明的话题。不过这对话倒是意外地有意思，虽然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听听也不亏。

奥恩托着下巴，越听越觉得像克莱恩给她买的英雄故事：“这么说，太阳神只是单纯看暗属性生物不顺眼？”

“没错，说白了就是私人恩怨——”

克莱恩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这个世界的神明，难道也是从凡人一步步崛起，死后才封神的吗？

先以人类之身获得超凡力量，死后飞升成神？这就是这里的成神规律？

“梅林？”凯尔见他突然发呆，忍不住开口提醒。

“啊，抱歉，突然走神了。”克莱恩回过神，“太阳神憎恨暗属性肯定有历史原因，但其他神明根本不把这点恩怨当回事。暗属性生物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构不成什么威胁。比起纠结每个种族的出身，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他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目光扫过凯尔和三个孩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们。

“人类、巨龙、猫族人，还有那边的蓝狼部落，以及更多我们没见过的种族。善恶从来不分种族，神明只在乎谁恶到无可救药，谁又能替他们执行审判。”

死神的目光，不知道已经锁定凯尔·亨特斯和崔翰多久了。那位神明希望他们能成为英雄，成为能让自己信任的存在——不只是某个王国的英雄，而是整个世界的英雄。

被神明盯上的人，往往都肩负着守护世界的重任。

克莱恩看着凯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凯尔，你记住。神明会不择手段地维持自身力量，守护这个世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所有有用的人类，把他们包装成英雄，当作棋子来驱使。”

不知道为什么，凯尔总觉得这些话重得像块石头压在心上。这是警告？还是忠告？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崔翰——那个被称作英雄的家伙。

合着崔翰从头到尾，都只是神明用来守护世界的棋子？

啧，真是够倒霉的。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