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细得像针脚，斜斜地织着青石板巷的薄雾。郭念棠撑着一把油纸伞，蹲在巷子深处的老木门前，指尖轻轻叩着斑驳的门环——傅乐颜说好了，今日要教她酿青梅酒。
“念棠，你可算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傅乐颜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棉麻外衫站在门内，发梢沾着几点雨珠，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里面是颗颗饱满的青梅。她笑着伸手，替郭念棠拂去肩头的雨丝，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郭念棠的耳根微微发红。
“路上有点堵。”郭念棠收起油纸伞，伞面上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湿痕，“青梅都挑好了？”
“那是自然。”傅乐颜侧身让她进门，竹篮往石桌上一放，“凌晨就去果园挑的，个个都熟得正好，不酸不涩。”
院子里的青梅树长得正旺，枝桠上还挂着几颗漏摘的果子，雨珠顺着翠绿的叶片滚落，砸在青砖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郭念棠凑近竹篮，鼻尖萦绕着青梅的清甜，忍不住伸手捏起一颗：“好香，这样的青梅酿出来的酒，肯定好喝。”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傅乐颜挑眉，转身从屋里搬出两个陶瓮，又拎来一坛冰糖，“去洗手，我们要开始了。”
郭念棠笑着应了，转身跑进屋里。等她洗干净手出来时，傅乐颜已经坐在石凳上，正用小刀仔细地削着青梅的蒂。雨丝飘进院子里，落在她的发顶，她却浑然不觉，眉眼低垂的模样，温柔得像一幅水墨画。
“乐颜。”郭念棠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我来帮你吧。”
“好啊。”傅乐颜抬眸看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小心点，别割到手。”
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雨声淅沥，青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郭念棠削得慢，时不时抬头看傅乐颜，看她指尖翻飞，看她睫毛轻颤，看她唇边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
“你总看我做什么？”傅乐颜忽然开口，嘴角噙着笑。
郭念棠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削青梅：“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削得好快。”
“练出来的。”傅乐颜放下小刀，拿起一颗削好的青梅递到她嘴边，“尝尝，甜不甜？”
郭念棠张嘴咬住，青梅的清甜混着一丝微酸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甜！比上次买的还要甜。”
“喜欢就好。”傅乐颜伸手，替她擦去嘴角沾着的果肉，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郭念棠的身子轻轻一颤，心跳漏了一拍。
“乐颜，”郭念棠攥着手里的青梅，小声问，“你每年都酿青梅酒吗？”
“以前是和外婆一起酿。”傅乐颜的声音软了几分，“外婆走了之后，就只有我一个人酿了，直到去年遇见你。”
郭念棠的心猛地一揪，她抬头看着傅乐颜，对方的眼底带着一丝怀念，却依旧笑着：“去年你冒雨跑来借伞，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
“我那是没带伞，又不想淋雨。”郭念棠的脸颊更红了，想起去年的糗事，忍不住笑出声，“谁知道你家的门环那么难叩。”
“那是你没用力。”傅乐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那以后，你就总往我这儿跑，不是蹭饭就是蹭茶，还蹭走了我好几瓶青梅酒。”
“我那是觉得你酿的酒好喝。”郭念棠撅着嘴，伸手拍开她的手，“再说了，我也不是白蹭，我还给你带了我画的扇面呢。”
“那扇面我还收着。”傅乐颜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挂在书房里，每天都看。”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削完了所有的青梅。傅乐颜把青梅倒进陶瓮里，一层青梅一层冰糖地铺着，动作仔细又认真。郭念棠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
“念棠，帮我递一下酒坛。”傅乐颜头也不抬地说。
郭念棠连忙拎过墙角的米酒坛，掀开盖子，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她把酒倒进陶瓮里，直到没过青梅和冰糖，傅乐颜才伸手，小心翼翼地盖上瓮盖。
“好了。”傅乐颜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糖屑，“等上三个月，就能喝到青梅酒了。”
“要等那么久啊。”郭念棠有点失望地瘪瘪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傅乐颜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等酒酿成了，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喝，好不好？”
“好！”郭念棠的眼睛亮了亮，“还要配上你做的桂花糕。”
“都依你。”傅乐颜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神渐渐变得认真。
雨渐渐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青石板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院子里的青梅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空气里混着青梅的甜香和泥土的清新。
“念棠，”傅乐颜忽然开口，声音比晚风还要温柔，“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郭念棠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傅乐颜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郑重，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喜欢你。”傅乐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酿每一年的青梅酒，一起看每一次的月圆，一起把往后的岁岁年年，都过得甜滋滋的那种喜欢。”
郭念棠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锅。她手里的青梅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傅乐颜，嘴唇动了动，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你……你别哭啊。”傅乐颜慌了，连忙伸手替她擦眼泪，指尖的温度带着暖意，“我知道这很突然，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我们还是……”
“我愿意！”郭念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她伸手抓住傅乐颜的手腕，眼睛红红的，却笑得眉眼弯弯，“乐颜，我也喜欢你！从去年你递给我那杯温热的青梅酒，我就喜欢你了！”
傅乐颜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听错，眼底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郭念棠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哽咽：“太好了，念棠，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只把我当姐姐。”
“才不是！”郭念棠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青梅香，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全是开心，“我每天都盼着来你家，盼着和你一起酿青梅酒，盼着喝你酿的酒，盼着……盼着你跟我表白。”
傅乐颜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傻丫头。”
夕阳的余晖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落在石桌上的陶瓮上，落在院子里的青梅树上。青石板巷的尽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空气里的甜香，浓得化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缠。郭念棠的眼角还挂着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
“青梅……掉了。”郭念棠看着地上的青梅，小声说。
“没关系。”傅乐颜俯身，捡起那颗青梅，擦干净上面的泥土，放进她的手心，“留着，等酒酿成了，就把它放进酒里，好不好？”
“好。”郭念棠用力点头，紧紧攥着手里的青梅。
傅乐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带着青梅的清甜，温柔得像是暮春的雨丝。郭念棠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随即又慢慢闭上，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院子里的青梅树沙沙作响，夕阳的光温柔地笼罩着她们，陶瓮里的青梅酒，正悄悄地酝酿着属于她们的甜蜜。
“乐颜，”郭念棠睁开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三个月后，我们一定要在院子里喝青梅酒。”
“嗯。”傅乐颜点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还要一起看月亮，一起吃桂花糕，一起说好多好多的话。”
“还要一起酿下一年的青梅酒。”郭念棠补充道，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
“好。”傅乐颜笑着应了，又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暮色。青石板巷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透过薄雾，洒在老木门上，像是一幅温柔的画。
后来，三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青梅酒酿成的那天，傅乐颜和郭念棠坐在院子里，就着皎洁的月光，喝着清甜的青梅酒，吃着软糯的桂花糕。
郭念棠把那颗珍藏的青梅放进酒盏里，看着它在酒液里沉浮，抬头看向傅乐颜，对方正含笑看着她，眼底的温柔，比月光还要明亮。
那一刻，郭念棠忽然觉得，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酿青梅酒，一起等月圆，一起把平淡的日子，过成诗。
青石板巷的风，带着青梅酒的甜香，吹过岁岁年年。而她们的爱，也像这青梅酒一样，越酿越醇，越品越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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