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第十声钟鸣余韵未散,宴会厅的变故便接踵而至。
厚重的雕花木门发出沉闷的巨响,黄铜门闩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从内侧牢牢落锁,震得墙壁上的油画都微微晃动。水晶吊灯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暖黄的光晕被一片死寂的灰蒙取代,唯有廊柱旁的几盏壁灯还亮着,豆大的火光在风里摇曳,将十二人的影子拉得狭长而扭曲,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群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
刺耳的电流声突兀地响起,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原本播放着古典乐的音响里,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合成处理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反复回荡:
所有欢迎各位来到百年庄园。游戏,现在开始
张极什么玩意儿?
张极“嗤”了一声,将手里的红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猩红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像绽开的血花。他站起身,酒红色的丝绒西装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张极装神弄鬼的,庄园主人呢?有本事出来说话,躲在背后算什么本事?
没有人回应。
只有电流声滋滋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愤怒。
左航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身边的椅子,快步冲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男人穿着利落的黑色猎装,身形挺拔,动作干脆利落,手掌狠狠拍在冰冷的木门上,发出“嘭嘭”的巨响:
左航开门!放我们出去!
门板纹丝不动,那根黄铜门闩像是焊死在了门框里,任凭他怎么摇晃、拍打,都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左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后退两步,抬脚狠狠踹向门闩的位置,靴子与木门碰撞发出闷响,震得他脚腕发麻,可门依旧紧闭。
苏新皓别白费力气了
苏新皓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他已经走到了窗边,伸手推了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窗帘后,是镶嵌着铁栅栏的落地窗,那些铁条粗得吓人,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锈迹,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苏新皓窗户也被锁死了,而且这些铁栅栏,凭我们的力气,根本掰不开
朱志鑫通讯
朱志鑫的声音冷静得惊人,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没有信号,连一格都没有。
朱志鑫试试你们的手机
众人纷纷掏出手机,此起彼伏的低咒声在宴会厅里响起。无论是最新款的智能机,还是陈天润那个用来查资料的平板,屏幕上都显示着“无服务”三个字,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黄朔三面环山,一面断崖,没有信号塔,现在门和窗户都被锁死了……
黄朔皱着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背上的登山包还没来得及放下,
黄朔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穆祉丞陷阱?
穆祉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穆祉丞我们和庄园主人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我们?
张泽禹也许和百年前的事有关
张泽禹的声音轻轻响起,他手里还捧着那本从玄关捡到的旧日记,指尖正落在那句残缺的话上,
张泽禹十二枚钥匙,十二份罪孽,百年轮回,血债血偿’……这十二枚怀表,会不会就是那十二枚钥匙?
他的话让空气瞬间凝固。
十二个人面面相觑,眼底都闪过一丝惊疑。他们十二家的祖辈,在百年前确实是绑定在一起的,靠着一份盟约发家致富,成为了如今的顶级贵族。可关于那段历史的细节,家族里的长辈总是讳莫如深,从未对他们透露过半分。难道说,百年前的发家史里,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罪孽?
邓佳鑫别自己吓自己
邓佳鑫强作镇定,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邓佳鑫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而不是疑神疑鬼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滴答”声突然响起。
那声音很轻,却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像是水滴落在石板上,又像是秒针在缓缓转动。众人循声望去,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张极的身上——那声音,是从他手里的怀表发出来的。
张极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掌心。那枚雕花怀表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打开了表盖,表盘上的十二颗钻石正在缓缓发亮,原本没有数字的表盘上,竟浮现出一行莹白色的小字:
所有【持有者:张极】
所有【目标房间:西翼玫瑰厅】
所有【限时:十五分钟】
紧接着,怀表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尖锐而刺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张极这是……什么意思?
张极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想把怀表关掉,可无论他怎么按动表冠,警报声都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
左航西翼玫瑰厅?
左航的目光锐利,他看向宴会厅的门口,
左航西翼应该是在庄园的西侧,从这里过去,至少需要十分钟
穆祉丞限时十五分钟……如果没按时到,会怎么样?
穆祉丞的脸色更白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向自己手里的怀表,生怕它也突然响起警报。
没有人知道答案。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宴会厅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仆从服饰的年轻男人探出头来,他是张极带来的随行仆从,刚才一直守在外面的走廊里。听到警报声,他一脸茫然地走了进来:
所有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声音……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在了张极手里的怀表上。出于好奇,他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那枚正在发出警报的怀表。
朱志鑫别碰!
朱志鑫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想冲过去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仆从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怀表的表壳,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突然从怀表的缝隙里弥漫出来,像一阵轻烟,迅速笼罩了他的口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仆从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茫然瞬间被惊恐取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血丝。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警报声还在继续,可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僵住了,脸色惨白,浑身冰凉。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触碰到怀表的瞬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那无色无味的气体,是毒气。
怀表上的限时,不是玩笑。
十五分钟,是生,是死。
张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甩开手里的怀表,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怀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警报声却依旧尖锐,莹白色的小字在昏暗里格外刺眼。
穆祉丞他……他死了?
穆祉丞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邓佳鑫毒气……这怀表里有毒气!
邓佳鑫的笔尖掉在了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向自己手里的怀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邓佳鑫如果没按时抵达指定房间,是不是就会像他一样……
没有人回答。
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尖锐的警报声还在回荡,像是催命的符咒。怀表上的莹白色小字开始闪烁,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怀表,关掉了刺耳的警报声,然后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张极,声音沉稳:
朱志鑫十五分钟,来不及犹豫了。左航,你跟我一起,陪张极去玫瑰厅
张泽禹我也去!
张泽禹立刻站了出来,他把日记塞进怀里,握紧了手里的怀表,
张泽禹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苏新皓不行
苏新皓摇了摇头,他看向剩下的人,
苏新皓我们需要有人留在这里,研究这些怀表,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张泽禹,你心思细,留下来。我和张峻豪、余宇涵守在这里,你们三个速去速回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拖延。
朱志鑫不再多言,他把怀表塞回张极的手里,沉声道:
朱志鑫走
张极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怀表,跟着朱志鑫和左航,快步朝着宴会厅的侧门跑去。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宴会厅里,剩下的九个人面面相觑,目光落在各自手中的怀表上,眼底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没有人知道,这枚小小的怀表,将会把他们引向怎样的深渊。
更没有人知道,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