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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骤雨

望榆

年后街巷不同往日般热闹,反而被一场骤雨洗的冷冷清清,寒意将散未散。

这个时日发烧对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白榆在被子里闷了许久从中探出头,头昏昏胀胀,脸颊一片滚烫,嗓子一阵发干,难受的要命。

“妈……”这声音听起来很虚,却是她此时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这遇事就喊妈的习惯一点没改。可事实事与愿违,天公不作美,家里就她一个人,白榆强忍病痛起身,也没有气力去收拾乱糟糟的自己,随手挑了把伞出门。

白榆讨厌雨天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像只要下雨,她就会变得不幸似的,像是突然生病,要事缠身,导致错过,离别。

到药店期间她给曲为霜打了几个电话,也就是白榆的母亲,毫无疑问都是无人接听,至于父亲白尹文,她一点都不指望。

黑伞下的面庞看不出神色,那是一张称得上精心雕刻的脸,眼睛是较为浅淡的黑褐色,唇上没有什么血色,本就白皙的皮肤染上病气,更显苍白。

“你好,请帮我拿一些退烧药。”

店里的人是个面相慈善的阿姨,摸了摸白榆的额头收回手。

“很严重啊,家里人怎么没一起?怎么不去医院?”

“不在,太远了。”言简意赅。

“我先给你拿点药,尽早去医院,这样下去不行哦,会出问题的。”

白榆乖巧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面上还算真诚。拿了药付了钱,阿姨很贴心地送了一个暖手袋。

“谢谢。”

雨势未减,白榆回过神时半边肩膀被雨水浸湿。

总之,这是一个不美妙且悲伤的故事。

十六七岁的少女总是要强,硬撑了那么久没有流泪。本以为可以就这么挺过去,却在某一刻,鼻尖突然一阵酸楚。泪腺失控,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其中一滴甚至落在了嘴唇上,咸涩无比。

她是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吃过药后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但只有一点而已,已经是晚上了,揉着双眼,曲为霜的声音烙进耳中。

“怎么睡了一天,你没事打我电话干什么,我没接到,给你拨回去你也没接。”

倒是理所当然。

“现在没事了。”白榆声音哑了,这个变化倒是让曲为霜捕捉到,她连忙道:

“你声音怎么回事?”

“感冒了。”

“病了怎么不和我说?”她说完便想起,白榆有和她打电话,只是自己没接到而已,于是空气陷入沉默。

“……”

“应该忘了?”白榆没反驳,可语气是疑问,显然很无语。

“那我先回房间了,妈。”

“你……”

关门声赶在关心的话之前出现,“好一点没有……”

她才惊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女儿,也很久没有喊过“星星”这个名字了。

窗上还残留着雨水,朦胧一片。已经傍晚了,白榆懒懒坐在书桌前,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停歇,风声鹤唳。

白榆打开窗。

“你给不给?”

距离虽远,声音突兀,寂静之中无人回应,白榆思路被打断,往窗外望去,好奇又诧异。

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女生,一个嚣张跋扈,把人逼在墙角,一个脸色惊惧说不出话,对比鲜明。她来了兴趣,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本就心烦意乱,她画出来的东西一团糟,时间一长手也累了,干脆用手撑起面颊,静静看着。

她看见女生战战兢兢从兜里拿出几张现金递出去,作势便要跑。

而另一人单手拦住她,并用手指掸了掸钱,似笑非笑开口,“多大了就学人家抢钱?幼稚。”

又一人姗姗来迟,依旧是个学生。她是跑过来的,还喘着气。

“谢谢……你……帮我追回来……多亏你……呼…呼……”

“行了行了,听你说话比跟我姥儿还费劲。”

白榆就住在二楼,听的还算清楚,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大善人,她心说。

白榆这是二楼,视线直白,可以说是很明显,冷不丁和“大善人”对视上。

“唰——”

窗帘一下被拉起,白榆闭眼感受自己的心跳,它正剧烈地跳动着。

世界上还有比偷窥良久一点不避讳而且还被当场抓包更尴尬的事吗?

白榆给出的答案是——绝对没有!

第二天晌午,发烧的症状好转,却恶化成了感冒,白榆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

曲为霜早早就离开,餐桌上摆放着早餐,一碗凉透了的皮蛋瘦肉粥,尽管如此,白榆还是一股脑全塞进嘴里。

打开微信,和曲为霜的聊天框中多出了一条消息,时间是上午八点十五分:

[曲为霜:星星,橱柜上有药,你记得吃。]

星星是白榆的小名。

白榆瘪了瘪嘴,真是的……怎么突然觉得心暖暖的……唔,她还是太容易满足了。她后知后觉。

回到房间,她的房间布局说起来也简单,暖黄色的墙纸,家具什么的都是原木的,青绿色的床品,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为了应试,抽屉里才是真的爱好——

一系列的漫画和画集,足足十二本画满了的画本。

小时候曲为霜很支持她的爱好,满足她的各种需求,可人是会变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承诺,也会在下一刻变得支离破碎。

某天她丢掉了白榆所有关于绘画的物品,白榆翻遍了附近的垃圾桶,眼泪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找到时东西就在收纳箱里完完整整放着,一点也没弄脏。

可是妈妈,你明明知道我会想尽办法找回来,却还是看着我失望。那时的白榆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后来白榆攒起了零花钱,背着曲为霜买了很多本画集,很多支画笔,很多那次丢掉的东西,也找不回原来提笔时那个自己了。

白榆深深地闭眼,再次睁眼时,阳光轻抚着她的面颊,久违而清晰。

-

难得的好天气,空气清新,温度适中,尚未痊愈的白榆也愿意出门转转。

白榆被羽绒服紧紧包裹,纯白的口罩挡住下半张脸,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蓦然回首,她回忆起的是小时候,母亲站在桂花树下,八月中旬,十里飘香,她亲昵叫着白榆,岁月模糊了记忆,笑容依然祥和,而现在叫她的另有其人。

“星星~”清甜的声音忽地响起,女孩又唤了一遍,在树下向她招手。

白榆刚想上前,就见许栀快步走来,“真是好久没见了,算起来有两年了吧。”

白榆对这位曾经的邻家姐姐的突然到访还是很错愕的,三年前许栀搬家,两人便没再来往,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那时她被曲为霜带出去散心,旅游时遇见同样来南杨市的许栀和她母亲夏淑,街头偶遇,实在是缘分未尽。

“我今天来青芜走亲戚,想着你也在,应该还没有搬家,就来看看你。”

“嗯,好。”白榆一向不会聊天,这点许栀清楚的很。她语气依旧熟稔,说出来的也是关心的话,“你怎么戴着口罩呀?是不是感冒啦?”

白榆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许栀看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消沉,令人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其实是在笑的。

许栀在路上说了很多,从开始的慰问生活近况到抱怨学业如何的枯燥,在糖水铺落座时甚至聊到了暗恋对象。

迄今为止,白榆都是淡淡应着,但许栀知道她不甚表达,不会因此生出气,浅笑安然给白榆点了一杯热可可。

“对了,你出门是打算去哪儿?刚才忘了问,直接带你来糖水店了。”许栀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打算去书店看看上新的漫画,顺便买点其他的。”书店是个很耐逛的地方,白榆闲暇时会去消遣。

“你喜欢漫画呀,我有个朋友也喜欢,她喜欢科幻题材的,你呢?”

“我呀,各种题材都看。”

这就很广泛了,两人围绕这个主题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被母亲的一通电话叫走。

“哎呀,妈……不是跟你讲好我去找星星了嘛。对,就是曲阿姨的女儿白榆……又乖又可爱的,我正和她喝东西呢。”

“行,我马上回来。”

她挂断电话,依依不舍和白榆告别,表示不是有意的,下次相见一定要好好聚聚。

白榆在喝完热可可后去了书店,两个小时后手中多出一个透明袋子,她将里边的东西放进挎包里,袋子脱手顺着风飘走,最终飘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白榆在口罩下弯弯唇角,这天简直幸运极了,每件事都顺心到让人感到意外。

这条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南槐街。

南方绕竹树,唯有青槐稀。

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的。

“滴滴——”

一声尖锐的机车喇叭声突兀的响起,从十米远的距离穿过白榆的耳廊,打破了白榆生活中惯有的宁静。

“啧,手误。”女声张扬肆意,女生稳稳当当靠在机车旁,漫不经心的通着电话。这句话回应的是来自电话那头的发问,“你那边什么声音?”

“我靠,你哪来的机车驾驶证?不怕被抓??”深深怀疑中夹带着一丝笃定,显然女生在此人眼中的形象已然变成了一名法外狂徒。

“闲着没事改装的,没犯法。”

白榆渐渐走近,声音逐渐清晰,外貌也是。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声音中那股劲儿,都与不久前的那位“大善人”得到了完美重合。

高领皮衣遮住纤长的脖颈,腰间挂着的银色链条随着动作摆动,叮铃铃一阵响,黑色牛仔裤修身,愈显高挑,视线上移,素白的手泛着冷青,曲折握着手机,只要凑近去看就能发现漆黑双眼下还缀着一颗赤红色的小痣,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量都是一顶一的好。

“好看吗?”就在白榆看得出神时,面前女生猝不及防凑近。

白榆没出声。

“小同学,你认识我?”

白榆点头又摇头。

“那你说说,我是谁?”

白榆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你是好人。”

舒望是真的有点想笑了,“说我是好人,你怎么不祝我一生平安呢?”

“……”

好人,一生平安。

舒望看着白榆,忽地凑近,眯了眯眼,在旁人看来这也许是一个不善的眼神,舒望有苦说不出,她只是近视而已。

白榆用的洗发水一直是同一个牌子,桂花味很好闻,也与她相称。

白榆抬眸,与舒望视线相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凝固在静谧无声的交汇中。

三秒后,“阿嚏!”白榆打了个喷嚏。

白榆忍着咳一口气说:“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同学,我见过你!QQ号是xxxxxxxxxx!我先走了再见!”

舒望:“?叽里咕噜说啥呢。”

舒望在脑海里开始回忆刚才的场景,哦,想起来了,那加一个呗。

小朋友还蛮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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