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犯罪巷的相遇
哥谭的雨总是又冷又急,砸在犯罪巷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奈亚缩在一个废弃的电话亭里,灰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她今年七岁,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黑色作战服,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圈,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刚结痂的细小伤痕——那是今早训练时,被塞缪尔的冰锥擦过留下的。
她偷偷跑出来了。
黑翼的训练场像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炼狱,父亲泽弗的骨刃匕首总是悬在她头顶,冰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出手要快,要狠,要让你的敌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她受不了了。趁着泽弗去处理组织事务,趁着看守换岗的间隙,她用刚学会的风系异能,悄无声息地掀翻了后院的铁丝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这里——一个她只在塞缪尔偷偷藏起来的旧地图上见过的地方,哥谭最混乱的角落,犯罪巷。
电话亭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却比黑翼的禁闭室要温暖。奈亚抱紧膝盖,将脸埋进去,听着外面的雨声,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的滋味,哪怕这自由渺小得像风中的烛火。
“喂,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带着点沙哑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吓了奈亚一跳。她猛地抬头,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正扒着电话亭的玻璃门,好奇地看着她。
男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倔强的下巴和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他手里拿着半块干硬的面包,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奈亚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摆出泽弗教她的防御姿势——左手护胸,右手虚握,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风系异能。在黑翼,任何陌生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男孩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他推开门,钻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顿时挤了两个人,“我叫杰森,就住在这附近。”
他把手里的半块面包递过来:“你饿了吧?给你吃。”
奈亚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接。泽弗说过,永远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里面可能有毒,可能有麻药,可能是敌人让你放松警惕的诱饵。
杰森也不勉强,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看你的样子,不像这附近的。迷路了?”
奈亚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
杰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挠了挠头,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朵被雨水打蔫了的小雏菊,白色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刚才在垃圾堆旁边看到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花递过去,“虽然有点丑,但总比没有强。送给你吧,说不定能让你开心点。”
奈亚愣住了。
她见过无数名贵的花,黑翼的花园里种满了从世界各地掠夺来的奇花异草,每一朵都经过精心培育,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普通,脆弱,却在肮脏的垃圾堆旁,努力地绽放着。
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送过她花。泽弗只会送她冰冷的武器,塞缪尔只会用冰锥冻住她喜欢的一切,埃德里克导师的实验室里,只有用来做实验的毒花。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朵小雏菊。花瓣冰凉,却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我叫奈亚。”她小声说,这是她第一次对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奈亚,”杰森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得更灿烂了,“好名字。你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的头发颜色好奇怪,像……像冬天的雪。”
奈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艾尔温家族的人都是灰色的头发和眼睛,这是血脉的印记,在黑翼,这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在这里,却成了“奇怪”的东西。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多说。
雨渐渐小了,杰森把面包全吃完了,开始跟她讲犯罪巷的事。他说哪家的流浪汉会给小孩分吃的,哪家的商店老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偷点东西,说蝙蝠侠偶尔会来这里巡逻,但他从不害怕那个穿着蝙蝠衣的怪人。
奈亚静静地听着,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正常”的事情。原来外面的世界,不是只有训练、杀戮和背叛,还有这样琐碎而生动的日常。
杰森讲得兴起,突然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能看到哥谭的夜景,可漂亮了!”
奈亚的手被他握着,男孩的手掌温暖而粗糙,带着泥土和面包的味道。她本能地想甩开,身体却很诚实,跟着他走出了电话亭。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给肮脏的犯罪巷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杰森拉着她,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像两只灵活的小老鼠。他的笑声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奈亚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手里紧紧攥着那朵蔫了的小雏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偷偷跑出来,是个不错的决定。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街角,一个穿着黑色作战长袍的高大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阴影里。泽弗的灰眸冷得像冰,死死地盯着那个拉着他女儿手的男孩,左脸颊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他身后的骨刃匕首,在暗影中轻轻颤动,裹挟着狂戾的黑风,随时准备将眼前这“玷污”了艾尔温血脉的一幕,彻底撕碎。
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头耐心的猎豹,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他要让他的女儿知道,这些所谓的“温暖”和“自由”,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有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她永恒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