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宁海市,法租界老街在飘飞的梧桐絮中若隐若现,仿佛蒙上一层梦幻的薄纱。
沈家花园的秋千轻轻晃荡,十岁的沈墨砚噘着嘴坐在上面,精致的小脸写满不悦。身旁的仆人微微弯腰,手中捧着甜品,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少爷,吃一口吧。”
母亲说今天有重要客人,不准他出门玩耍,这让他心情更加烦躁。
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抬起头,只见父亲带着一个像雪团一样的男孩走了进来。那孩子穿着剪裁合体的小西装,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器。
“墨砚,这是南宫瑾。”父亲的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他轻轻推了推沈墨砚,“南宫家刚从国外回来,瑾比你小三个月,以后你们要多相处。”
沈墨砚随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显得敷衍至极。父亲脸色微沉,但碍于南宫瑾在场,只能压下不满,叮嘱道:“南宫瑾的父母过两天才到,这两天他会住在我们家。”
等到父亲离开,沈墨砚才转过头,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男孩。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睫毛又长又翘,怀里抱着一本书,神色平静,像个局外人般立在那里。
与此同时,南宫瑾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少爷……夫人请您去用午饭。”远处传来保姆张妈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彼此间的审视。
“嗯,知道了。”沈墨砚懒懒地回应,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将铸铁栏杆的影子投射在青石板上。他慢吞吞地从秋千上滑下来,脚步拖沓地朝餐厅走去。
餐厅里,长桌上铺着母亲视若珍宝的比利时刺绣桌布。沈墨砚故意将椅子拉出刺耳的摩擦声,而南宫瑾则由管家轻轻拉开座椅,落座时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水晶吊灯的光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竟真有几分母亲收藏的德化白瓷观音像的韵味——完美,却也冰冷。
“墨砚,给弟弟夹块糖醋小排。”母亲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沈墨砚撇了撇嘴,慢吞吞地伸筷夹起一块油亮的排骨。然而,就在他准备放下筷子时,南宫瑾却悄然将自己的青瓷小碟往前挪了半寸,恰好接住了那块排骨。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羽毛拂过绒布,带着一种莫名的礼貌与距离感。
午餐在一种过于精致的静谧中进行。刀叉偶尔与骨瓷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佣人的软底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午饭后,大人们围坐在一起讨论集团事务,南宫瑾抱着一本商业类书籍,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专注。沈墨砚余光瞥见,忍不住嗤笑一声:“看得懂吗?”
“还好。”南宫瑾的回答简短而平静。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沈墨砚挑了挑眉。
“勉强。”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沈墨砚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说话怎么这么机械啊。”他说完,索性靠在墙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对方,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