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格鲁星的风,带着矿石的粗粝感,刮在脸上有些疼。这颗被元力矿场覆盖的星球,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矿尘,连阳光都显得灰蒙蒙的。但这里的村落尚算安宁,矿场的监工还未变得像后来那般苛责,孩子们的笑声偶尔能穿透矿尘,落在风中。
我降落在矿场的边缘,远远便看见一个橙发少女的身影。她正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矿石,一步步朝着矿场外的村落走去。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擦伤,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
是秋。
她放下矿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时,正好对上我的目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怯懦,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扬起一抹温和的笑,语气轻快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看您的样子,不像是我们星的人呀,是迷路了吗?”
我指尖的花戒闪过一丝银光,语气平淡地开口:“我听说,这颗星球上,有人收到了凹凸大赛的邀请函。”
秋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向往的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烫金的邀请函,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是呀,我拿到了。大家都说,大赛的胜利者能实现任何愿望,七神使大人会帮我们摆脱矿场的苦日子呢。”
我环顾四周,村落的方向静悄悄的,不见那个总爱跟在秋身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小身影。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无奈地笑了笑:“往常这个时候,小金早就蹦蹦跳跳来接我了。今天估摸着是跟着隔壁星来的商队,去镇上淘他念叨好久的元力零件了,拦都拦不住。”
她的语气里满是宠溺,说着便捡起脚边的水囊递给我:“走了这么久,喝口水吧。矿场的水带着点矿味,你别嫌弃。”
我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背矿石磨出来的痕迹。我忽然想起上次来登格鲁星时的偶遇——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金发的小男孩,举着一块亮晶晶的矿石,追着问秋能不能炼成保护村子的武器,眼里的光比矿石还要耀眼。
“你就不怕,大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好吗?”我忍不住开口。
秋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底的憧憬依旧明亮:“怕啊,但我没得选。登格鲁星的人,世世代代都被困在矿场里,我总得试试。”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想赢,想让金以后不用再背矿石,想让他能看见没有矿尘的天空。”
风再次吹过矿场,卷起漫天尘沙。我看着她眼里纯粹的光,喉咙微微发紧,终究没有戳破那层光鲜的谎言。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徒增她的迷茫,而她此刻,正需要这份支撑着走下去的希望。
我们就那样站在矿场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秋说村里的趣事,说金闯的祸,说镇上商队带来的新奇玩意儿,唯独没提自己肩上的担子。我听着,指尖的花戒轻轻震颤,传来一丝与她相连的、带着倔强的元力波动。
日头渐渐西斜,远处传来隐约的喧闹声,秋朝着那个方向望了望,转头对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我该回去了,不然小金淘完零件,又要到处疯跑忘了回家。”她挥了挥手,“要是你以后去了凹凸大赛,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面呢。”
我看着她背着矿石,朝着村落的方向走去,橙红色的发尾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簇小小的火焰。
没有再多说什么,我转身离开。有些梦,总要等碎过一次,才能看清真相的模样。而我能做的,只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守好这份短暂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