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本该是沉默的。
亿万年高悬于冰冷的虚空,见证诞生,静观消亡,无悲无喜。属于星辰的仙子,本也该如此。琉月曾以为自己足够接近这种永恒的寂静,直到她触碰了水。
那水与星辰截然不同,流淌着温凉之意,看似柔顺却蕴含着击穿最坚硬岩石的力量。清漓的眼睛像他掌中汇聚的静水湖,清澈之下是凡人无法窥探的深渊。她在深渊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再是孤悬的月,而是被水波温柔拥抱的光。
一切崩塌于那双眼睛里的光熄灭之后
世王带领幕天阁欲毁灭世界,叶罗丽仙境的远古仙子们与其大战。战场一片狼藉,仙境一方处于弱势。
世王“琉月,还要负隅顽抗吗?你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琉月站在队列的最前方,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流淌着细碎的星辉。她的脸色苍白如最上等的冷玉,唯有一双眼,燃烧着灼热的银焰。月轮在她身后浮现,边缘锋锐如刃,缓慢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切割开令人窒息的威压。
琉月(凌月)“哪怕付出惨重代价,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她的目光掠过对面黑压压的幕天阁成员,落在世王身后的人身上。那人全身裹着黑袍,戴着面具,但琉月知道,黑袍下是她的爱人。他仍站在她面前,但琉月知道,她的清漓被锁在了那具躯壳的最深处,而她所面对的,是世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她强忍心痛,没有怨恨,没有质问,甚至没有明显的痛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疲惫之下钢铁般的决绝。
琉月(凌月)“清漓。”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战场上的呼啸与轰鸣,像一颗冰珠坠入沸油,瞬间激起一片异样的死寂。“你看,今晚没有星星。”
水王子——或者说,被操控的水之化身——漠然地看着她,指尖萦绕的剔透水珠化作狰狞游动的毒蛇,蓄势待发。他没有回应。或许是无法回应。
世王世王笼罩在宽大黑袍下的身影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像是锈蚀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星辰与月……多么古老而美丽的力量。可惜,月光照亮不了注定沉沦的深渊。清漓,我的利刃,将她毁灭。”
水王子动了。没有半分迟疑,身影化为一道凌厉的蓝色寒光,所过之处,空间都凝结出细密的冰晶。他直接冲向琉月,速度快到在绝大多数仙子眼中只留下一抹残影。
琉月没有闪避。她抬起了手
并非迎击,而是向后,虚虚一握。
琉月(凌月)“以吾琉月之名,”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某种古老契约被唤醒的隆隆回响,“引九霄星沉,借太阴之力——”
在战场周围骤然亮起七十二道通天彻地的银色光柱!这些光柱并非静止,它们急速移动、交织,构成一个无比繁复、正在疯狂旋转收缩的立体囚笼,目标直指世王及其麾下的幕天阁!每一道光柱都蕴含着纯净的月华与寂灭的星辰之力,所过之处,污秽退散,空间被强行剥离、固化。
这才是琉月,以及所有残存远古仙子付出近乎全部仙力与生命本源为代价,布置下的最终之局——星月封禁!
世王世王的狂笑戛然而止,转为一声暴怒的厉啸:“你敢!”
滔天的能量从他身上爆发,试图撑开、撕裂那收拢的星光囚笼。两股足以撼动世界根基的力量轰然对撞,刺目的光芒与深邃的黑暗绞杀在一起,能量乱流瞬间撕碎了神殿残留的一切,连空间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一道道漆黑的缝隙。
其他远古仙子齐声吟唱,将残余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光阵。他们的身形在飞速变得透明,那是仙力与生命急速燃烧的征兆。
而水王子化身的蓝光,已至琉月身前
他手中的水刃,晶莹剔透,美丽又致命,直刺她的心口。刃尖倒映着琉月银焰燃烧的瞳仁,也倒映着她身后那轮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的月轮。
琉月望着他,望着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仿佛凝固在这一瞬。她想起了静水湖畔第一次牵手时他指尖微凉的触感,想起了他为自己收集星光编织发冠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了他承诺永不背离时眼中映出的、完整的自己。
然后,她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那不是笑,是一个告别。
她迎向了那柄水刃
但不是用身体
在她心口与水刃之间,突兀地绽开了一朵完全由星光凝聚的、纤薄如纸的护盾。水刃刺入星光盾的刹那,发出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嘶鸣。星光盾剧烈震荡,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却没有立刻破碎。
而琉月的手,穿过了这近在咫尺的死亡间隔,轻轻贴在了水王子的胸膛。没有攻击的力度,更像是一个迟来的、绝望的拥抱。
琉月(凌月)“睡吧,清漓。”她低声说,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在黑暗淹没你之前……我会连你一起,锁进永恒的长夜。”
贴在他心口的手掌,爆发出柔和却无可抗拒的银光。那不是攻击性的星辰之力,而是最本源的、孕育自太阴的“沉睡”与“封印”的规则。银光如水渗入他的躯体,并非驱逐世王的控制,而是在他灵魂最深处,那或许还残留着一丝清漓本我的角落,覆盖上一层绝对静止的“永眠”。
水王子刺击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空洞吞噬。但他周身的狂暴仙力,出现了刹那的紊乱与凝滞。
就是这刹那
琉月(凌月)“封”
身后旋转的月轮呼啸而出,并非攻击水王子,而是轰然撞入那收束到极致的星辰光阵核心!
七十二道光柱彻底合一,化作一道纯粹由规则之力构成的银色闪光,以世王为中心,轰然坍缩!
世王“不——!!!”世王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黑暗能量疯狂反扑,却在那坍缩的星光中被层层剥离、湮灭。他庞大的身影在银光中扭曲、模糊,被强行拖拽向光阵中心那个正在成形的、代表绝对禁忌与放逐的空间节点。
其他幕天阁成员惨叫着,身不由己地被吸附过去。
水王子也未能例外。那层“永眠”银光保护着他的核心不被世王的黑暗彻底污染,却也让他失去了抵抗这终极封印的最后力量。他的身体向后飘飞,朝着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封印入口坠去。
他的眼睛,在最后被银光吞没的一瞬,似乎挣扎着看向了琉月。
琉月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星光囚笼彻底闭合,化作一枚复杂到极致的银色符印,印刻在虚空,然后落入琉月的手中,留下一道大门—禁忌之地的入口
成功了
代价是身后同伴几乎全部化作光点消散,是她积攒万载的仙力近乎枯竭,心口空荡疼痛。
还有……他。
封印合拢的最后一刹,世王濒临彻底沉寂的意志,混合着滔天的怨毒与最后残存的恐怖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暗冲击,无视了空间距离,狠狠撞在琉月毫无防备的后心!
琉月(凌月)噗——”
鲜血染红了唇角,也染红了胸前残存的星光碎屑。琉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那凝聚了世王最后诅咒与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不是简单的损伤,是分裂,强大的力量造成了空间扭曲,产生了一道空间裂缝
更庞大的、承载着她本源仙力与绝大部分生命印记的那部分元神,在冲击下脱离了躯壳,被吸入裂缝中
而一小部分,带着炽烈的情感、刻骨的记忆,以及残存的星辰神力在最终崩解前,遵循着本能回到这座星辰神殿,那是最接近星辰的地方,随后这部分元神陷入漫长的沉眠,等待漫长岁月后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