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诊的风

急诊室的灯亮得晃眼，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夜风里的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张一健刚脱下沾着血渍的手术服，脖颈后还凝着一层薄汗，护士站的呼叫铃就又尖声响起。

护土张医生！急诊，车祸伤，患者血压持续下降！”

他脚步没停，捞起白大褂往肩上一披，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沙哑的沉稳

张一健准备抢救室，通知血库备O型血，我马上到。

身后，杨沛聪正对着病历本写写画画，闻声抬头，看到张一健的身影消失在抢救室的门后，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入职才半年，跟着张一健轮急诊，连轴转了三十六个小时，眼底的红血丝重得像晕开的墨。

鱼仔洋葱帮我拿一下那个20ml的注射器。

范子妤的声音从处置台那边传来，她正低头给一个发烧的小朋友贴退热贴，指尖的动作轻柔，眉眼间却没什么多余的笑意。

杨沛聪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递东西，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杨沛聪周三复诊，记得提醒张医生。

他心里微微一动，没敢多问。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时，走廊里的时钟刚好敲过凌晨三点。张一健摘掉口罩，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范子妤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递到他手边

鱼仔患者暂时稳定了，家属那边我已经沟通好。

张一健接过水，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他仰头喝了大半杯，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看向她

张一健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调了休，要去看你外婆？

鱼仔改到明天了。

”范子妤淡淡道，目光落在他泛青的眼下

鱼仔你这样硬撑，迟早要把自己熬垮。

张一健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急诊的夜，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推着人往前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吝啬。

杨沛聪一件头！

杨沛聪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化验单

杨沛聪刚才那个小朋友的血常规结果出来了，白细胞偏高，怀疑是细菌性感染。

张一健接过化验单，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张一健加开抗生素，剂量按体重算，另外叮嘱家属，发烧超过38.5度再用退烧药，物理降温为主。

杨沛聪好！

杨沛聪刚转身，又被范子妤叫住

鱼仔等等，顺便去药房拿几盒润喉糖，一件头的嗓子都快哑了。

杨沛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杨沛聪知道了，鱼仔

走廊里的灯依旧亮着，窗外的天色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张一健靠在墙上，看着范子妤低头整理病历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忽然，护士站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范子妤接起电话，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张一健，声音沉了几分

鱼仔西区送来的转诊病人，疑似急性心梗，正在路上。

张一健站直身体，眼底的疲惫瞬间被锐利取代。

他抬手扯了扯白大褂的领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张一健准备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