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油的酥皮簌簌掉在油纸袋上，混着冻柠茶的柠香漫了半张桌。美雪叼着叉子，盯着叉烧饭上的溏心蛋发起呆，直到子妤伸手弹了弹她的白大褂袖口。
鱼仔还在想那个高热惊厥的小家伙？
子妤舀了一勺滑蛋虾仁，挑眉看她
鱼仔脸白得跟消毒棉球似的，要不要给你叫碗生滚鱼片粥补补？
美雪回过神，抬手抹了把嘴角的酥皮渣，苦笑摇头
洪美雪不是，是后怕。当时他抽搐超过五分钟，我真怕再晚一步……
话没说完，就被子妤塞过来的一块西多士堵住了嘴。
鱼仔停！
子妤竖起手指
鱼仔上班谈病例，下班谈吃的，这是我们的规矩。
”她指了指窗外
鱼仔你看，街口那家钵仔糕摊摆出来了，等下买两盒，红豆味的，你最爱的。
美雪嚼着西多士，甜腻的黄油味漫过舌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泛下来。她想起凌晨在分诊台，患儿妈妈抓着她的手哭得发抖，想起监护仪上的波形从紊乱到平稳，想起那个小家伙醒后攥着奥特曼贴纸，奶声奶气说要送给医生姐姐。
洪美雪对了，
美雪咽下嘴里的食物，忽然想起什么
洪美雪那个实习医生阿杰，昨天写的病历把‘高热惊厥’写成‘高热抽搐’，我本来答应帮他改，忙到现在全忘了。
子妤嗤笑一声，喝了口冻柠茶，冰块撞得玻璃杯叮当作响
鱼仔你啊，就是菩萨心肠。实习生总要摔几跤才会记牢，你总帮他兜底，他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美雪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低头扒饭。茶餐厅的电视里正播着粤语长剧，邻桌的阿叔阿婶在讨论今晚的雷阵雨，侍应生端着餐盘穿梭其间，吆喝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美雪沾着汗渍的白大褂上，竟也暖融融的。
鱼仔哎，
”子妤忽然撞了撞她的胳膊
鱼仔吃完这顿，陪我去买双新凉鞋呗？上次值夜班踩坏了一双，现在穿的还是前年的旧款。
美雪抬头，看见子妤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样烟火气的时光，才是忙碌生活里最珍贵的糖。她点点头，叉起一块叉烧
洪美雪好啊，不过先说好，你买单。
鱼仔喂！
子妤拍着桌子笑骂
鱼仔你刚救了个病人，奖金还没发呢？
茶餐厅里的笑声，混着食物的香气，飘出窗外，融进了午后的阳光里。
洪美雪奖金？
美雪把最后一口叉烧咽下去，故意拉长了调子
洪美雪全用来给科室里那帮小家伙买贴纸和糖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子妤翻了个白眼，招手叫侍应生埋单，一边从包里摸出纸巾擦手
鱼仔就你大方。上次那个患白血病的小丫头，你还偷偷给她买了个公主裙，结果被护士长抓包，训了半天。
洪美雪那不一样。
美雪的声音软了下来，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洪美雪小孩子在病房里待久了，看见的全是白大褂和针头，总得有点彩色的东西哄哄她们。
侍应生拿着账单走过来，子妤麻利地付了钱，抓起椅背上的包甩到肩上
鱼仔行啦行啦，不跟你争。走，先去买钵仔糕，再去逛鞋店。
两人并肩走出茶餐厅，午后的阳光正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街口的钵仔糕摊前围了几个放学的孩子，老板娘见了美雪，笑着挥挥手：“美雪医生，今天要红豆还是绿豆的？”
鱼仔两盒红豆的。
子妤抢先开口，又转头冲美雪挤挤眼
鱼仔我请客，算犒劳你救死扶伤。
美雪忍不住笑，看着老板娘手脚麻利地装盒，透明的钵仔糕里嵌着饱满的红豆，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刚接过钵仔糕，美雪的手机就响了，是儿科病房的护士打来的。
护土美雪医生，那个三岁的小家伙醒了，一直吵着要见你，说要把他最珍贵的奥特曼贴纸……
美雪的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她对着电话应了两声，挂了之后转头看向子妤
洪美雪看来逛鞋店得推迟了，小家伙在等我。
子妤推了她一把，笑骂道
鱼仔快去快去，别让你的小粉丝等急了。鞋店的事，下次再约。
美雪点点头，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跑，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跑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回头冲子妤挥挥手
洪美雪下次我请你吃双份菠萝油！
子妤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咬了一口钵仔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阳光正好，风里带着街边糖水铺的香气，连空气里都满是温柔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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