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这里是哪里？嘶，头好痛啊。

睁开双眼，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视线里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重影，额角的钝痛一阵阵钻心，连带着四肢百骸都酸软得提不起半点力气。

“你醒了。”一道爽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唏嘘，“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在人行道上还能被车撞，要不是我及时使用异能治疗，你可能就没了。”

我撑着发麻的手臂，勉强半坐起身，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喉咙干涩得发疼，哑着嗓子道：“嗯，谢谢你。你是？”

话音刚落，脑子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有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太阳穴上，无数破碎又清晰的画面、陌生又熟悉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冲入脑海——

泰瑞中学，十八岁，苏白，天生的天之骄子，文化课、体能、实战理论样样拔尖，是全校公认最有希望觉醒高阶异能的种子，可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异能觉醒大典上，检测晶石黯淡无光，没有半点异能波动，那一天，所有的光环尽数碎裂，天之骄子，成了人人背后窃窃私语的“废柴”。

还有刚才那道刺眼的白光，疾驰而来的悬浮车，耳边尖锐的鸣笛，以及身体腾空时的失重感……原来不是梦，是真的差点被撞飞在街头。

眩晕感慢慢褪去，冷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衣衫，我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对面的少年见状，递过来一杯温水，指尖泛着淡淡的莹白色微光，那是治疗异能者独有的能量光泽。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赤诚：“我叫林天，兄弟，你叫什么？告诉你个秘密，我可是尊贵的治疗异能者，二阶初期，在这片区的异能小队里，也算小有名气了。”

我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稍稍压下了心底的涩意，低声道：“我，我叫做苏白。至于能力的话，抱歉，我没有觉醒。”

“苏白？”林天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苏白……苏白，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泰瑞中学的那个天之骄子啊！当年整个东城都传，你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结果后来传出你没能觉醒异能，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惋惜，有同情，唯独没有半分嘲讽，那是最纯粹的惋惜，却比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笑，更让我心头堵得慌。

我垂下眼睫，看着杯壁上氤氲的水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周身的气息都沉了下去，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几分。

“兄弟，你别这么唉声叹气的。”林天见我这副模样，连忙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掌心带着治疗异能的温凉暖意，熨帖得人心头发松，“不就是没觉醒异能嘛，多大点事。这世上觉醒异能的人本就少，高阶的更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还不是平平凡凡的，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抬眸看他，眼底还残留着几分茫然和落寞：“可我不一样，林天。所有人都以为我会站在顶峰，我自己也以为……”

以为自己能像那些传奇强者一样，觉醒毁天灭地的异能，能护住想护的人，能走出这片小小的东城，能让那些期待的目光，不至于落得一场空。可现实，却给了我最狠的一记耳光。

“异能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林天打断我的话，语气认真，没有半分敷衍，他收回了掌心的微光，靠在对面的床沿上，眉眼间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慨，“你只看到异能者风光的一面，却没见过那些厮杀。一阶的异能者，在异兽潮里连自保都难，二阶的也不过是小队里的普通成员，每天跟着出任务，刀口舔血，一身伤一身疤，我这治疗异能，救过别人，也看着身边的兄弟倒在异兽的利爪下，连救都救不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底的晦暗，又补充道：“而且这世上，从来都不是只有异能一条路能走。泰瑞中学的天之骄子，就算没有异能，你的文化课，你的体能底子，你的眼界，哪一样不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异能只是锦上添花，不是立身之本。”

话音未落，我的脑海里又是一阵细微的刺痛，这次却不是眩晕，而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沉寂的角落，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尘封的闸门被撬动了一丝缝隙，有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气流，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游走，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我猛地攥紧了手心，指尖掐进掌心，那股气流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白？苏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林天见我神色骤变，连忙伸手探上我的额头，莹白的微光再次亮起，“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再给你疗愈一下，刚才可能只是稳住了你的伤势，还没彻底恢复。”

“没事。”我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浅笑，摇了摇头，将那丝异样压在心底最深处，“可能是刚醒，还有点没缓过来。真的谢谢你，林天，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恐怕就真的交代在马路上了。”

“客气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我是治疗异能者，救人本就是本分。”林天大大咧咧地摆手，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橘红色的晚霞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这素白的房间添了几分暖意，“这里是东城第三异能救助站，我刚才路过那条街，正好撞见你出事，就把你带过来了。你现在身体没大碍了，就是还有点气虚，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接过徽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心里微微一暖，郑重地收进了口袋里：“多谢，这份情，我记下了。”

“跟我还客气。”林天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对了，你刚才出事的那条街，最近可不太平。听说这几天夜里，总有低阶异兽从城外的结界缝隙里钻进来，还有些没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你一个人走在路上，可得小心点，尽量别往偏僻的地方去。”

异兽？结界缝隙？

我心头猛地一沉。

东城的结界，是靠着高阶异能者的力量布下的，一直固若金汤，怎么会出现缝隙？还有那些失踪的普通人，这件事，学校里从未提起过，像是被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无数的疑问在心底盘旋，而那道沉寂在脑海深处的温热气流，又在这一刻，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那不是错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具被判定为“无异能”的躯壳里，悄然苏醒，蛰伏在黑暗里，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要破土而出。

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指尖微微蜷缩，声音平静无波：“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天见我听进去了，便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的状态，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我没有拒绝，起身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却比刚醒时好了太多。窗外的晚风拂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吹动了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几分心底的阴霾。

我叫苏白，泰瑞中学曾经的天之骄子，一个被判定为“无异能”的废柴。

可就在刚刚，我好像摸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异能，真的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吗？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或许不会再是旁人眼中的那条既定的、黯淡无光的路了。

而那道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力量，终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苏白，从不是废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