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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女心结

利风清正

陆爱凤搬进父亲陆绍军生前办公室的第三天,终于在堆积如山的旧文件里,找到了那个被遗忘在铁皮柜最底层的木箱。箱子上了锁,钥匙孔已经生锈,她费了很大力气才用螺丝刀撬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秘密信件,只有一沓沓泛黄的工作笔记,几本翻得起毛边的法律书籍,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相框。陆爱凤颤抖着揭开红布——那是她十岁生日时,和父亲在桂安老火车站的合影。照片上的陆绍军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笑容爽朗,正把她架在肩膀上,背景里的绿皮火车冒着白烟,像极了那些一去不返的时光。

“爸……”她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

十五年来,“畏罪自杀”这四个字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头。同学的窃窃私语、邻里的异样眼光、甚至亲戚的刻意疏远,都让她在无数个深夜辗转难眠。她曾恨过父亲——如果他真的清正廉明,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每当看到父亲留下的那本《纪检监察工作手册》,扉页上“为民、务实、清廉”的字迹力透纸背,她又坚信,那个教她“做人要挺直脊梁”的父亲,绝不会是贪腐分子。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亲手拔掉这根毒刺了。

陆爱凤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将工作笔记一本本摊开在桌上。陆绍军的字迹刚劲有力,记录着他对每一起案件的思考:2005年3月,他在笔记里画了一张立安区旧城改造项目的资金流向图,用红笔圈出了三个异常的转账节点;5月,他写下“拆迁户反映补偿款被克扣,孙浩神色慌张,需重点核查”;11月,笔记里第一次出现“魏振宏”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此人与沈万山往来密切,其子名下公司承接了安置小区工程”。

最让她心惊的是最后一本笔记,停留在2006年3月16日,也就是父亲“自杀”的前一天。上面只有一句话:“找到关键证人,明日赴省纪委。”

“关键证人是谁?”陆爱凤喃喃自语,指尖在这句话上反复摩挲。她想起李以颂带回的刘建明的证词——当年的笔迹鉴定是伪造的,而刘建明提到,罗广林曾威胁他“不听话就让你儿子消失”。这让她突然意识到,父亲的“自杀”现场,或许也藏着类似的胁迫痕迹。

她立刻调来了陆绍军案的现场勘察录像。画面里,办公室门窗紧闭,陆绍军趴在办公桌上,手边散落着半瓶安眠药和那份“认罪书”。法医在做初步检查时,镜头扫过他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当时被认定为“服药后痛苦挣扎所致”。

“不对。”陆爱凤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这道痕迹太规整了,不像是挣扎造成的,更像是被束缚过。”

她又找来尸检报告的原始记录,发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陆绍军的指甲缝里,残留着少量纤维组织,成分鉴定为“化纤布料,常见于劳保手套”。而当年的勘察记录里,并没有提到现场发现手套。

“有人戴着劳保手套控制过他。”陆爱凤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不是自杀,是被人强行灌下安眠药,再伪造了现场!”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找到了当年参与现场勘察的老法医。老人已经七十多岁,退休后住在乡下,听说陆爱凤的来意,沉默了很久,才颤巍巍地拿出一个旧信封:“爱凤啊,你父亲出事那年,我就觉得不对劲。这是我偷偷保留的胃容物化验备份数据,显示安眠药浓度异常,不像是口服,更像是……注射。”

陆爱凤接过化验单,上面的数值清晰地证明,安眠药是通过静脉注射进入体内的。她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这意味着,父亲的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不把真相说出来?”她的声音哽咽。

“说了又能怎样?”老法医叹了口气,“当时罗广林亲自督办,暗示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儿子当时在住建局上班,我不敢拿他的前途冒险啊……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总梦见陆书记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陆爱凤没有责怪老人。她知道,在那个腐败势力盘根错节的年代,敢于说真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她父亲就是因为说了真话,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回到办公室时,天色已晚。陆爱凤打开父亲的电脑,尝试着输入开机密码——她试了父亲的生日、她的生日,都提示错误。最后,她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缩写“LAF”,屏幕突然亮起。

电脑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陆爱凤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就像春天总会来。”她试着输入“春天”的拼音“CHUNTIAN”,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份未完成的举报材料,详细列举了魏振宏、罗广林、沈万山挪用拆迁补偿款、虚报工程量、收受贿赂的事实,甚至附上了部分转账凭证的扫描件。材料的最后,父亲写道:“此案牵连甚广,恐遭不测。若我出事,望有良知者将材料转交上级纪委,还百姓公道,还桂安清明。”

陆爱凤看着屏幕上父亲的字迹,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终于明白,父亲从未畏罪,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腐败势力抗争。而她这些年的心结、疑虑、甚至怨恨,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为父正名的决心。

“爸,我找到您留下的东西了。”她对着电脑屏幕轻声说,“您没做完的事,我来做;您受的冤屈,我来洗。您放心,那些害了您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将举报材料备份到U盘,贴身收好,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张严:“张书记,我发现了新的证据,足以证明陆绍军书记是被谋杀的,请求召开紧急会议。”

半小时后,纪委会议室里,陆爱凤将化验单、胃容物报告、加密文件夹里的举报材料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当最后一页材料翻过,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畜生!”李以颂一拳砸在桌上,“他们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杀害了一个正直的纪检干部!”

“这些证据,加上刘建明的证词和高天虎的笔记本,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严廉政的声音带着沉痛,“可以确认,陆绍军书记是因为查到了魏振宏等人的核心罪证,才被灭口的。”

张严看着陆爱凤,她的眼睛红肿,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拿起那份举报材料,郑重地说:“这份材料,不仅是陆书记用生命换来的,更是我们继续前行的动力。爱凤同志,你父亲是英雄,你也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份材料里的每一个字,都成为钉死腐败分子的铁证。”

陆爱凤站起身,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知道,为父正名的路还很长,但有你们在,我不怕。”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洒在陆绍军的办公桌上,照亮了那本摊开的工作笔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跨越十五年的时空,将父女两代纪检人的信念紧紧连在一起。陆爱凤知道,从她打开那个旧木箱的那一刻起,就不仅是在为父亲洗刷冤屈,更是在延续一场关于正义与良知的接力。

而这场接力,终将抵达胜利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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