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赞助？

在黑布笼罩的房间里，谢雨臣打开台灯，暖光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

“啧～” 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将自己揉进沙发里，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架。‘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 他在脑海中回溯了近况——旁支还算安静，买卖上的往来也稳步推进。唯独无邪，如同一阵无定的风: 才在尼泊尔的上空掠过，又马上混入墨脱的风雪中。

洗漱过后，点燃香薰，在缥缈的香气中，意识被轻柔地晕染，旧日的轮廓悄然勾勒在脑海中，整个人轻飘飘地，浮回了八岁前无忧无虑的旧梦中。

11月5日，北京体育馆

休息间

根据世界积分排名，霍琼玉被分在了最后一组，抽签第二位出场。短节目《出埃及记》选自克罗地亚钢琴家马克西姆（Maksim Mrvica）的现代钢琴版。这首曲子磅礴、史诗、充满戏剧张力，需要在短时间内展现气场，情感厚重，音乐的强节奏和力量感，要求更高的滑行速度、更精准的用刃深度和肢体张力，才能驾驭音乐，而不是被音乐压制。最终舞步的敲定，是与编舞师杰弗里.布特经过多轮深入探讨与磨合的结果。

在前一位选手安藤美姬结束表演后，霍琼玉跟随指引进入冰场做最后的准备，等待评委评分结束，霍琼玉进入冰场，奥瑟拉着她的手进行最后的叮嘱。

北京首都体育馆的冰面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白光，像一片被冻结的盐海。霍琼玉滑到冰场中心，考斯滕白金交织，上面的钻石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整个人闪闪发光。

第一个音符沉重落下时，霍琼玉没有立刻滑行。她垂首，左手轻抚右肩，仿佛背负着无形的枷锁。三秒后，她以一道极深的右后外刃弧线滑出，轨迹如镣铐拖行。冰刃刮擦声成了配乐的一部分。音乐中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希望旋律，滑行突然变速，一连串捻转步（Twizzles） 在冰面绽开，身体时而蜷缩时而伸展，仿佛灵魂在束缚中挣动。她的眼神始终望向远方——那里是自由的方向。这段编排步法最终以一个大角度的转三（Three-turn） 收尾，身体蓄势如弓，直指接下来的第一个技术巅峰。

音乐中的压抑被铿锵的节奏撕裂。霍琼玉利用刚才转三积蓄的势能，左前外刃果断蹬冰，右腿如钟摆般挥动——阿克塞尔三周跳（3A）！

起跳瞬间，她昂起的下巴与绷直的足尖形成一道决绝的弧线。3.5周旋转中，考斯滕上的金芒在灯光下旋成一道光晕。落冰时，“砰”的一声干净利落，右后外刃在冰面划出一道银白痕迹，如摩西之杖第一次击打磐石。看台上传来压抑的惊呼。

她没有丝毫停留。落冰弧线顺势转化为一段表现“跋涉”的编排步法：内勾步（Rocker） 模拟崎岖路途，括弧步（Bracket） 展现方向抉择。每一个步法都与鼓点严丝合缝，这是争取节目内容分（PCS）中“衔接”满分的关键。

音乐迎来一个小高潮。霍琼玉以快速压步积蓄速度，左足点冰起跳，身体在空中水平展开——跳接燕式转（Flying Camel Spin） 。她的旋转轴心稳如定海神针，浮腿抬至与冰面平行，姿态标准。随后换足，变为侧身躬身转（Layback Spin） ，仰首时脖颈曲线优美而坚韧。

钢琴的洪流与交响乐的磅礴彻底爆发，红海将在此刻分开。

霍琼玉从旋转中疾驰而出，右后外刃深屈，勾手三周跳（3Lz） 应声而起。刚落冰，左足刀齿几乎同时点冰——后外点冰三周跳（3T） 紧随其后！3Lz+3T，这个当前女子短节目中最难连跳之一，基础分高达11.0。两跳间的衔接如行云流水，高远度惊人，落冰滑出时双臂有力向两侧展开，恰似分开的波涛。裁判席上有笔尖快速记录的声音。

波涛尚未平息。在高速滑行中进入联合旋转（Combination Spin） ：从蹲转（Sit Spin） 开始，身体低伏如潜伏；渐起转为I字转（Upright Spin） ，身姿挺拔如立柱；最后变为贝尔曼旋转（Biellmann Spin），浮腿从身后拉起过头顶，身体如燃烧的火炬。音乐达到最恢弘的顶峰。编排接续步（Choreo Sequence） 开始了。这才是真正的“红海分途”。

她以一连串摇滚步（Cross Roll） 横向穿越冰场，模拟海浪的汹涌。紧接着是大一字步（Ina Bauer） ，身体后仰，胸腹与冰面平行，双臂如羽翼展开——那是以血肉之躯面对滔天巨浪的姿态。步法陡然加速，复杂单足步法序列中穿插乔克塔步（Choctaw） 与** counter turn，方向变幻莫测，如怒涛中的挣扎与抉择。她的表情完全融入音乐：蹙眉是浪击的痛楚，昂首是信仰的坚定，最后一段交叉蹬冰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出场心，完成所有步法——象征跨越。

接续步结束的惯性，霍琼玉左足内刃起跳——后内点冰三周跳（3F） 。跳跃高而远，落冰滑出轨迹长而稳，如同献上最后的献礼。

音乐从辉煌渐趋庄严颂歌。琼玉进入最后的躬身转（Layback Spin） 。她向后弯腰，长发几乎触冰，双手如捧起希望之火。旋转速度逐渐加快，考斯滕上的金线旋成一道光轮。

最后一个音符如钟声落下。旋转戛然而止。定格：右足后外刃稳稳站立，左腿向后伸展，双臂高举向天空，头颅完全仰起，目光如炬直视顶灯——那是历经劫波后，对自由与光明最虔诚的礼赞。

冰面静默一瞬。

随即，掌声如红海之潮，从看台的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从天而降的娃娃雨，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周围。她聆听着观众席上如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没有向四周招手，只是静静地、深深地蹲下身去，直到膝盖触及冰面。她伸出双手，将手掌平平地、紧紧地按压在冰面上。掌心的温度与冰的沁凉交融，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读取冰层之下，自己留下的每一道划痕、每一次起跳的凿击。随后起身，将手贴在左胸口，向着四周屈膝致敬。

捡起离自己最近的小黄鸡玩偶亲了亲，向教练身边滑去。套上冰刀套，跟着教练去等分区等待分数出来。

“79.60！打破花滑史上女单短节目的最高记录！！！”各种语言的解说都在重复着这句话。

看到分数出来的一刹那，她与奥瑟激动的相互拥抱，白熊在旁边兴奋得脸都红了。

从等分区走到休息区，一路都可以感到他人的视线集中在身上，窃窃私语，或欣慰或嫉妒，霍琼玉也不甚在意。路过采访区时，被记者拦着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便以备赛的理由离开了包围圈。

收拾好东西，刚想离开休息室，花样滑冰队的总教练姚斌推门走了进来。

“小玉，这次比赛的投资方想请咱们中国运动员们吃个饭，商量一下后续投资梯队的事，放心，去的是运动员友好餐厅，品质有保障。别急着走，你看行不？”

姚总教是中国双人滑功勋教练，也是花滑队总教练，琼玉当初踏上花滑之路，也有他的领路之功。对于他的请求，她一般不会拒绝。

“好的，姚教。是要来新的投资方了？”本来以家里的条件，投资一下梯队建设是搓搓有余的，但她常年在国外训练，回队的时间少，便拒绝了妈妈的提议。

“这次的投资方只投资比赛，是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老板看了比赛想给咱们国家队赞助。”姚教一边说一边接过琼玉的行李箱“其他队员先过去了，我是来接你过去的。这次咱们基地的设备、冰鞋都可以换一批新的了。”

琼玉一边思索着一边跟着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