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醒来时，晨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她坐起身，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本《时光边缘的人》上。沈墨的签名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墨迹光泽，旁边那句“有些相遇，是时光最好的安排”仿佛有了生命。

她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与陈默的最后一条信息记录。犹豫片刻，她回复道。

林晓谢谢，书收到了。小猫怎么样了？

信息几乎是秒回。

陈默（沈墨）‘小雨’恢复得很好，今天就能出院。如果你方便，下午可以来看它。

林晓的心跳莫名加快。她看了眼日程表——今天是周六，原本计划和苏晴逛街，但此刻那些安排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林晓好，几点？在哪里？

陈默（沈墨）三点，昨天那家宠物医院。我请你喝咖啡，作为弄湿你书的补偿。

陈默回复，紧接着又发来一句。

陈默（沈墨）那本书的第一百二十七页，也许你会感兴趣。

林晓立刻翻开书。第一百二十七页，是她最喜欢的章节之一，主人公在雨中遇见了一个改变他生命的陌生人。但今天重读，她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陌生人的右手关节处有一道伤疤，喜欢穿简单的白衬衫，说话时会微微侧头。

和她昨天遇见的陈默，惊人地相似。

林晓的手指在书页上停留，一种奇异的感觉爬上心头。是巧合吗？还是说...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晴。

苏晴晓晓，我听说昨天沈墨提前走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好多读者都失望了。不过你好幸运啊，居然有专属签名！快说，你是不是认识沈墨？

林晓怎么可能。

林晓回复，却在打下这句话时，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变得更加清晰。

下午两点五十，林晓提前十分钟到达宠物医院。她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比昨日的仓促模样多了几分精心。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陈默已经在了。他背对着门口，正弯腰看着笼子里的小猫。今天他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背影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温暖而安静。

陈默（沈墨）你来了。

陈默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身，露出温和的微笑。

小雨的笼子前，小猫已经焕然一新。雪白的毛发蓬松干净，一双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世界。看到林晓，它“喵”了一声，伸出小爪子。

陈默（沈墨）它记得你。

陈默轻声说。

林晓怎么可能，才一天...

林晓伸手轻抚小猫的下巴，小雨立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陈默（沈墨）动物比我们想象的更敏感。

陈默打开笼子，小心地抱起小猫。

陈默（沈墨）医生说它可以出院了，只是还需要按时吃药。

林晓看着陈默抱猫的姿势，熟练而温柔。

林晓你以前养过猫？

陈默（沈墨）养过一只，很多年前了。

他的眼神黯了黯，随即恢复平静。

陈默（沈墨）走吧，对面有家不错的咖啡馆。

“时光咖啡”就在宠物医院对面，店如其名，装修充满了复古的书卷气。墙面上摆满了旧书，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陈默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晓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握着咖啡杯的姿势有种难以言喻的优雅。那道伤疤在阳光下更加明显。

林晓你的手...

林晓忍不住问。

陈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微微一笑。

陈默（沈墨）小时候调皮爬树摔的。缝了七针，留下了这个纪念。

林晓我书里的一个人物，手上也有类似的伤疤。

林晓直视着他的眼睛。

林晓在第一百二十七页。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只有留声机里的音乐缓缓流淌。陈默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似乎在斟酌什么。

陈默（沈墨）是吗？那真是有趣的巧合。

他最终说，语气平静无波。

林晓更巧的是，那个人也喜欢在下雨天给人撑伞，也会在巷子里捡到流浪猫，说话时也会像你这样微微侧头。

林晓的心跳得很快，但她坚持说完。

林晓而且他的名字也有一个‘默’字。

陈默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泛起复杂的情绪。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竟有一种如释重负。

陈默（沈墨）你比我想象的更敏锐，林晓。

他说。

林晓所以你是...

林晓屏住呼吸。

陈默（沈墨）沈墨是我的笔名。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林晓耳边炸开。

陈默（沈墨）陈默才是本名。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连我的编辑都以为沈墨只是个不愿露面的神秘作家。

林晓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无数次想象过沈墨的样子——也许是个严肃的中年学者，也许是个桀骜的文艺青年，但从未想过，他会是这样一个人，会在一个雨天与她共伞，会和她一起救一只小猫，现在就坐在她对面，用那双她曾在书中描述过的眼睛看着她。

林晓昨天你提前离开签售会，是因为...

林晓艰难地组织语言。

陈默（沈墨）因为我认出了你。

陈默坦白。

陈默（沈墨）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当我看到你站在咖啡馆屋檐下时，我就知道，你是我在《时光边缘的人》里写的那个女孩。不是完全一样，但那种感觉...那种在雨中依然明亮的眼神，那种为了救一只猫可以放弃期待已久签售会的善良，和我笔下的人物如出一辙。

林晓但这不可能，那本书是三年前出版的，而我们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林晓感到一阵眩晕。

陈默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皮质封面已经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他翻到某一页，推到林晓面前。

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画中的女孩站在雨中，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侧脸的线条柔和，眼神清澈。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但林晓一眼就认出——那是她自己。

林晓这是...

她的声音在颤抖。

陈默（沈墨）五年前画的。

陈默说。

陈默（沈墨）那时我在一家咖啡馆写作，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原本在看书，突然下雨了，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匆忙避雨，而是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住雨滴，然后笑了。那一刻的笑容，我永远忘不了。后来，她成了我书中许多角色的原型。

林晓仔细看着那幅画，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五年前，她确实经常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复习考研。她记得那个靠窗的位置，记得那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记得自己伸出手时那种纯粹的快乐。

林晓那是我。

她喃喃道。

陈默（沈墨）我画下了那个瞬间，但没敢上前搭话。等我鼓起勇气时，你已经离开了。

陈默合上笔记本

陈默（沈墨）后来我以这个形象创作了多部作品，但从未想过能再见到你。直到昨天。

林晓端起咖啡杯，手却在微微发抖。

林晓所以你主动借我伞，不是因为顺路，而是因为认出了我？

陈默（沈墨）一开始是。

陈默诚实地说。

陈默（沈墨）但后来，当看到你为了小猫毫不犹豫地改变计划，当你不知道我是谁却依然自然而真诚地与我交谈...我发现，真实的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生动。

咖啡馆里的音乐换了一首，是慵懒的蓝调。阳光移动了几寸，落在陈默的侧脸上。林晓忽然想起《时光边缘的人》中的一句话：“有时候，我们寻找的原型，最终会超越原型本身。”

林晓昨天你说，可以帮我拿到沈墨的签名书，是因为...

林晓试图理清思绪。

陈默（沈墨）我提前离开签售会，去书店特意留了一本给你。

陈默的耳根微微发红，这个细微的表情让他突然显得格外真实，不再只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作家。

陈默（沈墨）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当我意识到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我无法控制地想为你做点什么。

林晓那今天约我出来，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林晓问，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期待和忐忑。

陈默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个老人牵着狗慢慢走过，几个孩子笑着追逐。

陈默（沈墨）一开始是。

他最终说，然后转过头，直视林晓的眼睛。

陈默（沈墨）但现在，我只想以陈默的身份，认识林晓这个人。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灵感来源，不是因为你在我的书里活了很多年。仅仅因为，昨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真实的时刻。

林晓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低头搅拌着已经微凉的咖啡，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告白太过突然，太过离奇，却又莫名地令人心动。

林晓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一切。

她诚实地说。

陈默（沈墨）当然。

陈默理解地点头。

陈默（沈墨）无论你需要多久。无论你最终是否愿意再见到我，我都感谢昨天的那场雨，让我有机会把这个本子还给它的主人。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林晓面前。

林晓这是什么？

林晓问。

陈默（沈墨）打开看看。

林晓打开盒子，里面是那幅素描的精致复制品，已经被仔细装裱在一张小巧的画框里。画的下方，有一行熟悉的手写字迹。

“给五年前那个在雨中微笑的女孩，以及昨天那个与我共伞的你。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有些瞬间注定成为永恒。——陈默”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林晓眨眨眼，努力不让它落下。

林晓谢谢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晓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

小雨在桌子下的猫笼里“喵”了一声，仿佛在提醒它的存在。两人相视而笑，某种紧绷的气氛在笑声中悄然溶解。

林晓对了，小雨以后...

林晓问。

陈默（沈墨）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它。

陈默说，随即又补充道。

陈默（沈墨）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一个人也可以。只是我觉得，它应该会想经常见到你。

林晓我很愿意。

林晓几乎是脱口而出。

窗外的阳光更加温暖了。林晓看着对面的陈默，这个昨天还是陌生人的男人，这个她崇拜多年的作家，这个将她留在画中和书中五年的神秘存在。一切像小说般不真实，但他手指上的伤疤，他微笑时眼角的细纹，他说话时微微侧头的习惯，都如此真实可触。

林晓我还有一个问题。

林晓说。

陈默（沈墨）请问。

林晓在《时光边缘的人》里，那个手上带伤疤的角色，最后找到了他的女孩吗？

陈默的眼神柔软下来，像融化的春日初雪。

陈默（沈墨）在书里，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她。

他轻声说。

陈默（沈墨）但在现实中，我希望这个过程可以短一些。

林晓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让那微苦的液体给自己一点镇定。

林晓也许我们可以从一杯咖啡开始。

她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平静。

不以作家和读者的身份，也不以原型和创作者的身份。只是陈默和林晓，两个在雨天相遇的普通人。

陈默笑了，那笑容如此明亮，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陈默（沈墨）那么，林晓小姐。

他微微倾身。

陈默（沈墨）不知道你下周日下午是否有空？我知道一家很棒的书店，那里不仅有最好的咖啡，还有一个秘密书架，收藏着许多绝版书。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林晓听起来不错。

林晓也笑了。

林晓我会把时间空出来。

窗外的街道上，又下起了细雨。这次的雨很轻，很柔，像天空洒下的祝福。咖啡馆里的音乐仍在继续，吧台后的咖啡机发出温柔的嘶嘶声，一切都恰到好处。

林晓看着陈默逗弄笼子里的小雨，看着小猫用爪子轻轻拍打他的手指，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笑意。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故事不是写在纸上，而是从雨中开始，在阳光下生长，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成为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而她和陈默的故事，才刚刚翻过第一页。

笔下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