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像两个再也不会分开的符号。
“你的模型,”顾临渊忽然问,“更新了吗?”
“什么模型?”
“关于我的模型。”顾临渊说,“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陆沉舟想了想,说:“结论是:顾临渊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量,会持续干扰系统稳定性。但移除这个变量,系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因此,最优解是:永久保留,持续学习,用一生的时间适应,并在此过程中,让系统升级为更好的版本。”
“说人话。”
“我爱你。”陆沉舟说,“而且,我想用一辈子来证明。”
顾临渊停下脚步,转身,吻他。
在夕阳里,在晚风中,在刚刚结束的战斗和即将开始的未来之间。
吻了很久。
分开时,两人都在笑。
“回家吧。”顾临渊说。
“好。”
他们继续走。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远方的路。
路很长,但这次,他们知道方向。
也知道,会一起走到终点。
无论终点在哪里。
在一起,
在一起。
在
一
安全屋的门在陆沉舟身后重重关上,像棺材盖落下的声音。
顾临渊蜷缩在沙发一角,手里攥着一个快递盒。盒子打开着,里面的泡沫塑料上,放着一截人类的小指——已经发白,断面整齐,像是专业的手术切割。旁边有张打印的字条:
【密码换手指。下次是整只手。48小时。】
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只有赤裸裸的威胁。
陆沉舟蹲下身,查看那截手指。皮肤上有细小的疤痕——顾临渊的弟弟小时候被门夹过,留下了痕迹。是真的。
“他们怎么会……”顾临渊的声音像绷紧的弦,随时会断,“他在加拿大,有保镖,我专门安排的……”
“系统比你想的大。”陆沉舟拿出密封袋,小心地把手指装进去,“跨国,跨部门,甚至可能跨国家机器。我们面对的,不是几个人,是一个生态。”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的街道很安静,路灯下一个人都没有。太安静了,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我们报警。”顾临渊说,“国际刑警,大使馆——”
“没用的。”陆沉舟摇头,“如果系统能切断你弟弟的手指,就能让报警失效。甚至可能……报警会加速他们的行动。”
“那怎么办?!”顾临渊站起来,声音提高,“等他被切成碎片吗?!”
陆沉舟转身,看着她。她的眼睛通红,里面有恐惧,有愤怒,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走过去,抱住她。很用力,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听着,”他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让他有事。我保证。”
“你怎么保证?”
“用密码。”陆沉舟松开她,“医生说的‘隐藏者’,我知道是谁了。”
顾临渊愣住。
“是谁?”
“不是一个人。”陆沉舟走到电脑前,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是一群人。或者说,一个……细胞。”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复杂的关系图——不是金字塔结构,是网状结构。无数个节点互相连接,没有中心,没有层级,像大脑的神经网络。
“这是‘教师2.0’的真实结构。”陆沉舟指着屏幕,“去中心化的分布式网络。每个节点都不知道其他节点的身份,只通过加密协议通信。医生说的‘隐藏者’,不是某个人,是这个网络本身——只要有一个节点存活,就能重建整个系统。”
顾临渊看着那张图,感到一种冰冷的恐惧。不是对某个人的恐惧,是对一种存在的恐惧——像对抗空气,对抗重力,对抗某种自然规律。
“所以密码……”她喃喃。
“密码不在任何人手里。”陆沉舟说,“在网络里。需要所有存活节点共同授权才能更改。这就是为什么医生说他‘早就改了密码’——他确实改了,但新的密码是动态的,由网络共识生成。”
“那我们怎么可能拿到?”
“我们不需要拿到。”陆沉舟的眼睛亮起来,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光,“我们只需要让网络相信,我们拿到了。”
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个程序界面。
“张明远留下的后门程序虽然是假的,但我用它的框架,写了一个真的东西——病毒。”
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在滚动。顾临渊看不懂,但她看到了程序的名字:
【系统性免疫应答·最终版】
“这是什么?”
“一个会自我复制、会伪装、会传播的病毒。”陆沉舟说,“一旦注入‘教师2.0’网络,它会伪装成正常节点,收集其他节点的信息,然后……在系统启动的那一刻,发送虚假的共识信号,让所有节点自毁。”
顾临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确定能成功?”
“我不确定。”陆沉舟诚实地说,“但我分析了张明远留下的架构图。这个网络有个致命弱点——它太相信‘共识’了。只要能让51%的节点相信某个指令是真的,整个网络就会执行。”
“那你怎么让51%的节点相信?”
陆沉舟调出另一份文件:“用这个。”
那是一份名单。上面有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银行账号、秘密住址、家人信息……
“这是……”顾临渊认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司法系统里的中层官员。
“这是张明远留下的最后礼物。”陆沉舟说,“网络里所有节点的真实身份。他花了二十年收集,准备在关键时刻自保。现在,它成了我们的武器。”
“你要威胁他们?”
“不。”陆沉舟摇头,“我要给他们选择——配合我们,让系统‘软着陆’;或者反抗,然后身败名裂,连累家人。”
他看向顾临渊:“你弟弟的事提醒了我。系统用家人威胁我们,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反制系统。”
“但这是……”
“违法?不道德?”陆沉舟苦笑,“我知道。但你说过,有时候正确的路走不通,就得走能走的路。现在,这是唯一的路。”
顾临渊沉默了。检察官的良知在挣扎,但姐姐的本能在尖叫。
最终,本能赢了。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两件事。”陆沉舟说,“第一,联系李正国,告诉他我们的计划,让他准备好收网——当网络崩溃时,会有一大批人落马,需要提前部署。”
“第二件呢?”
陆沉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病毒程序。需要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注入——倒计时归零前十分钟。那时候,所有节点都会在线,准备启动系统。病毒会在启动过程中传播,然后引爆。”
“怎么注入?”
“需要物理接触任何一个节点。”陆沉舟说,“而且,必须在那个节点接入网络的时候。”
顾临渊明白了。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在系统启动前十分钟,找到其中一个节点(不知道是谁),接近他(可能被严密保护),把U盘插进他的电脑(可能有多重加密),而且不被发现。
“成功率多少?”她问。
“理论值7%。”陆沉舟说,“但如果我们能先控制其中一个节点,成功率可以提升到43%。”
“控制?”
“用名单。”陆沉舟指着屏幕,“找到最容易突破的那个,用他的秘密威胁他,让他配合。”
他调出一个名字,后面标注着:“节点17,市局网安科副科长,王志刚。”
下面有详细信息:婚外情、挪用公款、还有一个在海外读书的儿子。
“他儿子去年出了车祸,瘫痪了,治疗费高昂。”陆沉舟说,“所以他被系统招募,用情报换钱。但他最近很焦虑——儿子的病情恶化,需要更多的钱,但系统给他的配额已经用完了。”
“他在挣扎。”顾临渊说。
“对。挣扎的人,最容易突破。”陆沉舟看了眼时间,“离倒计时归零还有41小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但怎么接近他?他现在肯定被严密监控。”
“用他最在意的东西。”陆沉舟说,“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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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市局网安科。
王志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个加密聊天界面,对方发来最后通牒:“最后一次机会。提供陆沉舟和顾临渊的实时位置,否则停止资助。”
他需要钱。儿子的康复治疗每个月要五万,他的工资只有八千。这几个月,他卖了车,抵押了房子,能借的都借了,但还是不够。
系统答应帮他,条件是提供市局内部的情报。一开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后来要求越来越高。现在,他们要他出卖同事——不,是出卖正在试图摧毁系统的人。
他知道陆沉舟和顾临渊在做什么。他敬佩他们,甚至羡慕他们——有勇气对抗整个系统的人,活得比他有尊严。
但他没有选择。儿子需要活着,而他需要钱。
就在他准备回复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陆沉舟。
“王科长,”陆沉舟走进来,反手锁上门,“有时间聊聊吗?”
“陆老师……我……”王志刚站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向桌上的警报按钮。
“别按。”陆沉舟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你按了,三分钟后,这份文件会出现在李正国检察长的邮箱里。”
他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
王志刚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他所有的罪证——银行流水、聊天记录、甚至还有几张他和情人的亲密照片。
“你……”他瘫坐在椅子上,“你想怎么样?”
“帮你。”陆沉舟在他对面坐下,“也帮我们自己。”
“怎么帮?”
“系统在威胁你,用你儿子的生命。”陆沉舟说,“我们可以给你钱——足够你儿子治疗,足够你们全家移民,足够重新开始的钱。”
“条件呢?”
“配合我们,在系统启动时,让我们的人接入你的终端。”陆沉舟拿出U盘,“插上这个,十分钟,然后拔掉。就这么简单。”
王志刚盯着那个U盘,像盯着一条毒蛇。
“如果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陆沉舟说,“病毒会伪装成系统更新文件。而且,你只需要在我们指定的时间点操作——倒计时归零前十分钟,所有节点都在忙着重启,没人会注意一个常规操作。”
“那钱……”
陆沉舟推过去一张卡:“这里面有三百万。密码是你儿子的生日。事成之后,再给七百万,总计一千万。足够你们在任何国家重新开始。”
王志刚的手在抖。一千万。他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但这是背叛。背叛系统,也背叛……自己。
“如果我拒绝呢?”他问,声音小得像蚊子。
“那你儿子明天就会收到医院的停药通知。”陆沉舟说,“系统已经停止资助你了,对吧?没有我们的帮助,你撑不过这个月。”
这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王志刚闭上眼睛。眼泪流下来,混着汗水,滴在桌面上。
“好。”他终于说,“我答应。”
“明智的选择。”陆沉舟站起来,“详细计划会发到你加密邮箱。记住,倒计时归零前十分钟,准时操作。早一秒或晚一秒,都会失败。”
“如果失败呢?”
“那就没有一千万了。”陆沉舟走到门口,回头,“但至少,你试过为儿子战斗一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跪着等死。”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志刚一个人,和他面前的U盘、银行卡、还有那些足以毁掉他一生的证据。
他拿起那张卡,握在手心。塑料的边缘硌得手疼。
他想起了儿子出事前的那个周末。他们一起去爬山,儿子走在前面,回头对他笑:“爸,快点!”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儿子走路。
从那以后,他的生活就只剩两件事:赚钱,和愧疚。
也许,是时候换一种活法了。
即使可能会死。
但至少,是站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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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最后一天。
陆沉舟和顾临渊在安全屋里,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23小时59分……
23小时58分……
时间像心跳,稳定而残酷。
“都安排好了。”顾临渊说,“李检那边已经部署完毕,只要网络一崩溃,立刻收网。王志刚也确认了,他会准时操作。”
“苏芮呢?”陆沉舟问。
“她在法医中心待命。一旦有伤亡,她第一时间处理。”顾临渊停顿,“她还让我转告你……谢谢。”
“谢什么?”
“谢你让她相信,战斗是有意义的。”
陆沉舟沉默。他看着顾临渊,她的脸在屏幕光里显得苍白,但眼睛很亮,像燃烧的炭。
“等这一切结束,”他说,“我们去旅行吧。随便哪里,没有案子,没有系统,只有我们。”
“你会无聊的。”顾临渊笑了,“没有数据可以分析,没有人可以侧写。”
“我可以侧写你。”陆沉舟说,“用一辈子。”
顾临渊的眼泪掉下来。她靠过来,吻他。很轻,像羽毛。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
倒计时继续跳动。
12小时00分……
11小时59分……
午夜了。
最后的夜晚。
两人都没有睡意。他们坐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毯子,看着窗外的城市慢慢沉睡。
“你说,”顾临渊轻声问,“系统真的会被摧毁吗?”
“不会。”陆沉舟诚实地说,“就像赵启明说的,思想无法被彻底消灭。我们能摧毁这个实体,但会有下一个。”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
“为了延迟。”陆沉舟说,“为下一个对抗它的人,争取更多时间。也为那些还没被它伤害的人,争取更多空间。”
他想起母亲墓碑上的那句话:“做个好人,哪怕世界不配。”
也许这就是答案——不是因为能赢,而是因为应该做。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小时。
陆沉舟开始检查所有设备。病毒程序、通讯加密、应急方案……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
顾临渊在准备法律文件——如果失败,如果死亡,至少要留下完整的证据链,让后来者可以继续。
他们像两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平静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情告别。
只有沉默的默契,和偶尔交汇的眼神。
5小时00分……
4小时59分……
天亮了。灰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细线。
陆沉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该出发了。”他说。
顾临渊点头。两人穿上外套,检查武器(虽然可能用不上,但必须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安全屋——这个他们并肩作战了无数个日夜的地方。
门关上,锁死。
像关上了一个阶段的人生。
---
市局网安科,早上八点。
王志刚坐在电脑前,手心全是汗。他面前的屏幕上,有两个窗口:左边是“教师2.0”的节点控制界面,右边是倒计时。
3小时00分……
2小时59分……
陆沉舟和顾临渊坐在隔壁的监控室里,通过隐藏摄像头看着他。耳机里传来李正国的声音:
【所有单位就位。一旦网络崩溃,立刻行动。】
【收到。】 陆沉舟回复。
他看向顾临渊。她也看着他,点了点头。
没有话。该说的都说过了。
现在,只剩执行。
1小时00分……
59分……
58分……
时间越来越慢,像被拉长的糖丝,每一秒都粘稠而漫长。
王志刚开始操作。他接入节点网络,输入自己的权限密码。屏幕上的状态栏变成绿色:“节点17在线,等待系统启动。”
U盘已经插在接口上。病毒程序就绪,伪装成系统升级包,名称是:“安全补丁_最终版.exe”
只需要在正确的时间点,点击“安装”。
10分00秒……
9分59秒……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分钟。
所有节点应该都上线了。网络进入启动预备阶段。
陆沉舟盯着监控画面。王志刚的手在颤抖,但他还是握住了鼠标。
5分00秒……
4分59秒……
“现在。”陆沉舟在耳机里说。
王志刚双击了那个文件。
进度条开始走:1%……5%……10%……
很慢。病毒在解压,在自我复制,在向网络深处渗透。
3分00秒……
2分59秒……
进度条走到50%。
突然,王志刚的电脑屏幕变红了。
警告弹窗:“检测到恶意程序!节点隔离启动!”
糟了。系统有反病毒机制。
“怎么办?”顾临渊问,声音紧绷。
陆沉舟的大脑飞速运转。隔离机制会切断节点与网络的连接,病毒无法继续传播。必须在完全隔离前,让病毒突破。
“王志刚!”他在耳机里喊,“拔掉网线,重新插上!快!”
物理断网重连,可以让隔离程序短暂失效几秒钟。那是唯一的机会。
王志刚照做了。他拔掉网线,又插上。
屏幕闪烁。警告消失了一秒,又出现。
但就在那一秒里,进度条跳到了100%。
病毒已注入。开始传播。
成功了。
1分00秒……
59秒……
58秒……
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分钟。
网络开始启动。所有节点同步数据,建立连接,准备运行。
病毒在传播。从一个节点到另一个节点,像瘟疫,像野火。
屏幕上,节点的状态灯一个个变红——感染成功。
30秒……
29秒……
28秒……
王志刚的电脑突然黑屏了。
不是病毒造成的。是有人远程切断了电源。
“他们发现了。”陆沉舟站起来,“王志刚,撤离!现在!”
但已经晚了。
监控画面里,网安科的门被撞开。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冲进来,按住王志刚,给他戴上手铐。
“陆沉舟!”顾临渊抓住他的手臂,“他们来了!我们得走!”
陆沉舟看了一眼倒计时:
10秒……
9秒……
8秒……
病毒还需要时间引爆。如果现在被抓,一切就完了。
“走!”他拉着顾临渊,冲出监控室。
走廊里已经有脚步声。不止一个方向。
他们跑向紧急通道,往下冲。楼梯间里回荡着追赶的声音,像死神的脚步声。
3秒……
2秒……
1秒……
倒计时归零。
那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没有警报,没有系统崩溃的迹象。
病毒……失败了?
陆沉舟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就在他们冲出市局大楼,跑到街上的时候,整个城市的电子屏幕——广告牌、交通指示牌、银行ATM——突然同时闪烁,然后变黑。
一秒钟后,所有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同一行字:
【系统错误。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10分钟。】
紧接着,陆沉舟的手机震动。是病毒程序的反馈:
【感染节点数:87%】
【已触发自毁共识】
【倒计时:00:09:59】
成功了!
但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整个网络会自我销毁,所有数据会永久删除。
包括王志刚的罪证,包括顾临渊弟弟的位置,包括……系统用来控制所有人的把柄。
“李检!”陆沉舟对着耳机喊,“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明白!】 李正国的声音传来,【所有小组,行动!】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辆警车冲出车库,冲向名单上的地址。
抓捕开始了。
陆沉舟和顾临渊站在街边,看着这一切。晨光中,整个城市像一台突然苏醒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运转,每一个齿轮都在咬合。
他们做到了。
或者说,他们开始了。
因为摧毁一个网络,只是开始。重建一个更好的系统,才是真正的挑战。
但至少,今天,此刻,他们赢了。
顾临渊的手,握住了陆沉舟的手。很紧,像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传递过去。
“结束了?”她问。
“这一章结束了。”陆沉舟说,“但故事……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九点的钟声。
新的一天,真正开始了。
---
三个月后。
最高检新闻发布会。李正国站在台上,宣读“文华传承基金会”系列案的最终结果:217人被捕,其中厅级以上干部43人;追回赃款近百亿;摧毁了一个横跨多省市、寄生在司法系统的腐败网络。
台下闪光灯不断。记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陆沉舟和顾临渊坐在最后一排,没有露面。他们看着台上的李正国,那个老人看起来疲惫,但眼神坚定。
“他会改变系统吗?”顾临渊轻声问。
“他会尽力。”陆沉舟说,“但真正的改变,需要很多人,很长时间。”
“包括我们?”
“包括我们。”
发布会结束,两人从后门离开。秋天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苏芮在门口等他们,手里提着三个便当盒。
“庆功宴。”她笑,“我自己做的。比外卖干净。”
他们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吃便当。很简单:米饭,蔬菜,煎蛋。
但很好吃。因为用心做的。
“王志刚的判决下来了。”苏芮说,“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他儿子已经接到美国治疗,费用我们凑的。”
“他……还好吗?”顾临渊问。
“在学编程。”苏芮说,“说想以后做网络安全,专门对抗他曾经维护的那种系统。”
以毒攻毒。也许是最好的救赎。
“我弟弟的手指接上了。”顾临渊说,“功能恢复了80%。他说想回国,当检察官。”
“像你一样?”
“像我们一样。”顾临渊看向陆沉舟,“他说,想和姐夫学侧写。”
陆沉舟呛了一下。
“姐夫?”
“怎么,不愿意?”顾临渊挑眉。
陆沉舟笑了。很少笑,但这次笑得很自然。
“愿意。”他说,“但学费很贵。”
“多贵?”
“一辈子。”
顾临渊也笑了。她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芮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别在我这个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赶紧吃,吃完我还有事。”
“什么事?”陆沉舟问。
“去给张明远扫墓。”苏芮说,“告诉他,我们赢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一起吧。”顾临渊说。
他们吃完饭,买了花,去了墓园。
张明远的墓碑很朴素,只有名字和生卒年。旁边是他女儿的墓碑——那个因病去世的女孩,终于和父亲团聚了。
放下花,陆沉舟说:“谢谢。”
虽然张明远听不到了。
但有些话,需要说出来。
离开墓园时,天边出现了晚霞。金红色的光,染红了整片天空。
“接下来去哪?”苏芮问。
“回南方。”陆沉舟说,“我还有课要上。”
“还会回来吗?”
“会。”顾临渊说,“这里有未完成的案子,有需要改变的系统,还有……家。”
她牵起陆沉舟的手。
苏芮看着他们牵手的样子,笑了:“行吧,那我不当电灯泡了。你们慢慢走,我先撤。”
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在一起,像两个再也不会分开的符号。
夕阳下,陆沉舟和顾临渊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