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从底座上松脱的瞬间，沈渡听到了外面最后一声爆炸。
枪声停了。
他抱着那台老式无线电，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远处影兽的低鸣，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宁霜怎么样了？他不敢确定。
沈渡将无线电放在驾驶室的座位上，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支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柱在灰雾中只能照出十米左右，但总比没有强。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转运站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大。维修车间高达七八米，屋顶有多处破损，灰雾从破洞中渗入，形成一道道缓慢旋转的灰柱。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机械零件、锈蚀的金属架，还有不少空罐头盒——标签已经模糊，但能看出是旧时代的军用口粮。
沈渡蹲下身，捡起一个罐头。罐体被暴力撕开，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将罐头扔到一边。
手电光扫过墙壁，那里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某种大型爪类留下的。划痕旁边，散落着几枚弹壳。沈渡捡起一枚，还是温的——刚刚的战斗就在这里发生。
他继续向前走。
车间深处有一扇半掩的铁门，门后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办公室和储藏室，门大多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沈渡在一间办公室的桌脚下发现了一个被撕裂的军用背包，背包里除了几件破烂衣物，还有一本日记。他翻开日记，字迹潦草，记录着某个士兵在永夜降临初期的绝望。
“第三天，食物耗尽。队长说要去转运站找补给，但我们都知道，那里早就被影兽占据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沈渡合上日记，将它塞回背包。他站起身，手电光无意中照向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团黑影。
黑影一动不动，但沈渡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他握紧手电筒，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匕首——虽然对影兽无效，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他缓缓向前移动。
距离缩短到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黑影依然没有动静。沈渡终于看清，那是一具尸体。穿着灰色作战服，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伤口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光束击穿。是陆城搜捕队的人。
沈渡蹲下检查。尸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致命伤来自正面，说明死者是在面对面战斗中被一击毙命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宁霜那样的精准射手。
她还在附近。
沈渡站起身，准备退回车间。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后颈袭来。
不是影兽的阴冷，而是金属的冰凉。
一支箭矢，稳稳地抵在他的喉咙上。
沈渡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箭尖的锋利，只要持弓者稍微用力，他的颈动脉就会被切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持弓者也没有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灰雾在走廊里缓慢流动，手电筒的光柱照亮了前方墙壁上的污渍。沈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急促，但不紊乱。
“你是谁？”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渡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宁霜。
“沈渡。”他回答，“机械师，哀鸦号的车长。”
“证明。”宁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沈渡慢慢抬起左手，指向车间方向：“我的车就在那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箭矢没有移开。
“你为什么在这里？”宁霜问。
“追踪脚印，找到这个转运站。”沈渡说，“我需要维修工具和零件，也需要那台无线电。”
“陆城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沈渡保持语气平稳，“我刚刚还在和他们交战。你帮我引开了他们，我才能拿到无线电。”
短暂的沉默。
箭矢终于离开了他的喉咙。
沈渡缓缓转身，看到了宁霜。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左腿的裤管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血还在渗，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右手依然握着复合弓，弓弦上搭着另一支箭，箭头指向地面，但随时可以抬起。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杀意，就像一头受伤的母狼，在评估眼前的陌生人是否值得信任。
“你受伤了。”沈渡说。
“小伤。”宁霜简短地回答，“外面还有两个搜捕队员，我解决了他们，但引来了更多影兽。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沈渡点头：“我能帮你处理伤口。车上有急救包。”
宁霜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带路。”她说。
沈渡转身，朝着车间走去。宁霜跟在他身后，步伐有些踉跄，但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手电光在灰雾中晃动，照亮了前方破碎的大门。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走廊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咆哮。
那不是影兽的嘶鸣，而是某种更沉重、更庞大的东西发出的吼声。声音来自转运站外，距离很近，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宁霜的脸色变了。
“它来了。”她低声说。
“什么？”沈渡问。
“巨型影兽。”宁霜握紧了弓，“我们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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