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被撞开了。
不是门，也不是窗，而是整面砖石结构的外墙。巨型影兽用它的身躯——或者说，用那团不断翻滚的黑暗实体——硬生生撞碎了转运站东侧的墙壁。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在哀鸦号的车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沈渡在驾驶室内稳住身体，双手紧紧握住操纵杆。压力表的指针正在缓慢上升：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五，百分之六十……还不够。
“沈渡，能听到吗？”通讯器里传来宁霜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能。”沈渡回答，“你那边怎么样？”
“我上到房梁了。”宁霜说，“但它的注意力还在墙上。你需要把灯光调亮，对准它的眼睛——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沈渡看向雷达图。巨型影兽的红点已经进入车间，距离列车不到三十米。它的形态在雷达上显示为一团不规则的阴影，核心能量读数极高，是普通影兽的百倍以上。
“我试试。”沈渡切换前照灯模式，将光束从散射调整为聚焦。两道炽白的光柱刺破灰雾，直接打在巨型影兽的身体上。
光与影接触的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反应。
巨型影兽的身体表面开始沸腾，就像烧开的水一样冒出无数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会释放出一缕黑烟，黑烟在空中扭曲、消散，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影兽的动作明显停滞了，它向后退了半步，似乎对强光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但仅仅半步。
下一秒，它猛地向前冲来，庞大的身躯撞飞了沿途的所有障碍——生锈的机床、堆叠的货箱、甚至是一节半埋在地下的铁轨。它的目标很明确：哀鸦号。
沈渡猛推操纵杆，列车向后倒车。车轮与铁轨摩擦，溅起一串火花。但车间空间有限，倒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影兽冲锋的速度。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就是现在！”宁霜在通讯器里喊道。
沈渡看到房梁上闪过一道寒光。宁霜拉满了弓，弓弦上的箭矢不是普通的金属箭，而是一支通体漆黑的特殊箭矢，箭头上镶嵌着一颗微小的蓝色晶体——灵能核心碎片。
她松开了手指。
箭矢离弦，无声无息地穿过灰雾，精准地命中了巨型影兽的核心。那不是肉眼可见的核心，而是宁霜通过感知锁定的能量汇聚点。箭矢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一秒，两秒。
巨型影兽突然停下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表面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下面扭曲的、半透明的内部结构。沈渡能看到，在那结构的中央，一支黑色的箭矢正插在一个不断脉动的光球上。光球的光芒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会让影兽的身体缩小一圈。
“它显形了！”宁霜喊道，“攻击它的核心！”
沈渡没有犹豫。他将锅炉压力全部注入前照灯，让光束的亮度提升到极限。同时，他启动了哀鸦号的冲击模式。
列车发出低沉的轰鸣，车头前方的金属护板向两侧展开，露出了下面尖锐的撞角。撞角表面流动着金色的纹路，那是灵能高度集中的表现。
“宁霜，躲开！”沈渡在通讯器里喊道。
“明白。”宁霜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一堆软垫上。她翻身站起，快速向车间角落跑去。
沈渡将操纵杆推到底。
哀鸦号向前冲锋。
车头撞角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巨型影兽。影兽试图躲避，但核心被箭矢钉住，动作慢了半拍。撞角精准地命中了那个光球。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被某种力量吞噬了。沈渡只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从撞击点爆发，瞬间吞没了整个车间。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但强光还是透过眼皮刺入视网膜。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巨型影兽已经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灰烬，以及那支插在地上的黑色箭矢。箭矢上的蓝色晶体已经碎裂，失去了光芒。
哀鸦号停在灰烬前，车头的撞角微微发红，冒着热气。沈渡检查仪表盘，锅炉压力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但车体没有严重损伤。他松了口气，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宁霜从角落走出来，一瘸一拐地靠近。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释然。
“解决了。”她说。
“解决了。”沈渡点头，走到箭矢旁，将它拔起。箭矢入手沉重，箭杆上刻着细密的符文，他看不懂，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灵能波动。
“这是特制箭？”他问。
“对。”宁霜接过箭矢，小心地收回箭袋，“用影兽核心碎片打造的，对同类有克制效果。我只有三支，这是最后一支。”
“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
“在末世，不准备充分的人早就死了。”宁霜看向哀鸦号，“你的车……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沈渡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地上的灰烬吸引了。灰烬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蹲下身，拨开灰烬，看到了一枚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晶体内部有液体般的光泽在流动，散发出纯净的灵能波动。
“这是……”宁霜也看到了。
“影兽的核心。”沈渡捡起晶体，“巨型影兽的灵能核心，纯度很高。”
他话音刚落，哀鸦号突然发出了低鸣。
不是引擎的轰鸣，也不是汽笛的嘶吼，而是一种类似生物般的、带着渴望的低鸣。车头侧面的金属板自动打开，伸出了几条细长的金属触须。触须朝着晶体方向延伸，轻轻缠绕上去，然后将晶体拉回了车体内。
沈渡能感觉到，哀鸦号在吸收这颗核心。
“它在……进食？”宁霜惊讶地问。
“算是吧。”沈渡说，“哀鸦号需要灵能来进化。这颗核心应该能带来不小的提升。”
两人回到驾驶室。沈渡检查控制台，发现仪表盘上的多个故障指示灯已经熄灭，一些原本黯淡的屏幕重新亮起。车体损伤报告显示，外部装甲的破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金属表面浮现出新的金色纹路。
“不可思议。”宁霜低声说。
沈渡看向她：“你的伤需要进一步处理。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去哪里？”
“往北。”沈渡调出地图，“地图上标注了一个物资点，距离这里大约五十公里。我们可以去那里补充燃料和食物。”
宁霜点了点头，在副驾驶座上坐下。
沈渡启动列车，缓缓驶出转运站。车头撞开残存的墙壁，重新回到荒原。灰雾依旧浓重，但哀鸦号散发出的光芒比之前更稳定，也更明亮。
他们刚刚驶出不到一公里，收音机突然发出了沙沙的噪音。
沈渡调整频率，噪音逐渐清晰，变成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有人吗？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在防空洞……它们要进来了……”
声音很稚嫩，像是个小女孩。
宁霜皱起眉：“陷阱？”
沈渡没有立刻回答。他听着那个声音，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就像之前感应到哀鸦号的心跳一样，他直觉感到，这个女孩很重要。
“去看看。”他说。
宁霜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列车转向，朝着呼救信号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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