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年的时光,于凡人而言,是沧海桑田,于神祇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霜天崖依旧是那个霜天崖,终年飘雪,寒风刺骨,崖底的戾气翻涌不休,崖边的那截霜华花枝,却在玄彻的灵力滋养下,渐渐有了生机。
玄彻每日都会来崖边,坐在那块冰冷的青石上,将自己的神力渡给花枝。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崖外的云海,看着风雪席卷而过,将花枝裹上一层薄霜。
他的金甲早已褪去,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常服,长发束在玉冠之中,眉眼间的杀伐之气,也被三万年的时光磨去了几分,只剩下淡淡的疏离和沉稳。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坐在青石上,指尖凝聚起一缕金色的神力,缓缓渡入花枝之中。
忽然,一阵清冽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
玄彻微微一怔,抬眼望去。
只见那截枯枝上,竟抽出了一抹嫩绿的新芽,新芽之上,一朵小小的霜华花,正迎着风雪,缓缓舒展花瓣。
花瓣是半透明的,像是用月光雕琢而成,花蕊是淡淡的银白色,在风雪中微微颤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这一次,花开得很慢,也很持久。
玄彻的目光,落在那朵花上,久久未曾移开。
三万年了,他终于等到了。
就在这时,那朵花的光晕骤然变强,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花蕊中缓缓浮现,落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霜华花纹,长发如瀑,披散在肩头,眉眼清冷,肤若凝脂,一双眸子,像是盛满了霜天崖的风雪,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看着玄彻,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如泉水叮咚:“多谢战神三万年守护之恩。”
玄彻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头微微一动。他见过三界无数绝色,却从未有一人,能如她这般,干净得像一捧初雪,清冷得像一轮孤月。
他拱手,声音低沉而温和:“举手之劳,上神不必挂怀。”
女子轻轻一笑,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让整个霜天崖的风雪,都温柔了几分。
“我无名无姓,三界皆唤我霜华上神。”她说道,“战神唤我霜华便可。”
“玄彻。”他报上自己的名字。
霜华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而粗糙,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那是神魔大战时,留下的印记。
“战神的手,受过很多伤。”霜华轻声道。
玄彻将手收了回来,淡淡道:“沙场征战,在所难免。”
霜华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崖边,望着崖外的云海。风雪吹起她的长发,白衣翻飞,宛如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仙子。
玄彻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三万年的守护,仿佛就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霜天崖很冷。”玄彻忽然开口道,“上神刚化形,灵力尚未稳固,不如随我回战神殿暂住?”
霜华回过头,看着他。她的眸子清澈见底,能映出他的身影。
“战神殿是三界战神的居所,煞气太重,于我无益。”霜华摇了摇头,“我生于霜天崖,长于霜天崖,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玄彻沉默了片刻,道:“也好。我每日会来此处,为上神渡送灵力。”
霜华微微一笑:“多谢。”
自此之后,玄彻便日日来霜天崖。有时,他会陪霜华看云海翻涌,听风雪呼啸;有时,他会给她讲三界的故事,讲神魔大战的惨烈,讲凌霄宝殿的繁华;有时,他会沉默地坐在青石上,看着她打理那株霜华花,看着她的指尖拂过花瓣,眉眼温柔。
霜华也会听他说话,偶尔,会问一些关于三界的事情。她生于混沌,长于孤寂,亿万年的时光,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玄彻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沉寂已久的岁月。
她喜欢听他讲那些沙场征战的故事,喜欢看他说起守护三界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属于阳光和战枪的味道。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三界的守护神,是九重天的战神,是无数仙娥心中的英雄。
而她,只是一株生于霜天崖的花,一株开了三次,便险些凋零的花。
他们之间,隔着云泥之别。
可有些情愫,一旦生根,便会疯狂地蔓延,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