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念,在首尔弘大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独立录音棚。不算临街旺铺,藏在巷弄深处,来的多是地下音乐人或是想录小样的素人,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直到郑雅贤推开那扇挂着“营业中”木牌的玻璃门。
那天是周三午后,春雨刚停,空气里带着湿润的青草香。我正对着调音台调试一段民谣的音轨,店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叮当作响。抬眼望去,女孩戴着黑色渔夫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衫和工装裤,身形纤细却透着一股利落劲儿,手里抱着一个琴谱包,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张望。
“您好,请问这里可以租录音间练唱吗?”她开口,声音软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韩语说得很标准,却又不像本地人那般随意,尾音轻轻收着,格外悦耳。
我愣了愣,随即点头:“可以的,里面的小间是空的,隔音效果不错,按小时计费就行。”说着起身引她往里走,路过操作台时,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边的乐谱上,脚步顿了顿,“您也做音乐相关的工作吗?”
“嗯,算是半道出家,做些简单的录音和后期。”我笑着回应,帮她打开小录音间的门,“设备都调试好了,有需要可以按里面的呼叫器。”
她道了声谢,抱着琴谱走进去,关门的瞬间,渔夫帽的帽檐轻轻滑落一点,露出额前柔软的碎发。我没多想,转身回到操作台继续工作,可没过半小时,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歌声。
不是喧闹的舞曲,是一首舒缓的抒情曲,旋律是我很熟悉的小众作品。歌声清亮又有韧劲,共鸣感极好,转音时细腻得恰到好处,没有刻意炫技的痕迹,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我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隔着墙壁认真听着,心里暗暗赞叹,这唱功,绝非普通素人可比。
傍晚她练完出来时,脸上带着薄汗,口罩摘了下来,露出完整的五官。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嘴角带着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格外干净清爽。我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BABYMONSTER的郑雅贤,那个在舞台上爆发力十足、凭着利落舞姿圈粉无数的忙内,此刻卸下舞台妆造,素净的模样比镜头里更显真实。
她显然也没料到我会认出来,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刚才没说身份,怕给您添麻烦。”
“没关系,”我摆了摆手,递过一杯温水,“你唱得很好听,比舞台上的抒情曲更有味道。”
她接过水杯,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了谢。那天我们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她是偶然在网上刷到这家不起眼的录音棚,想着远离公司练习室和粉丝聚集的地方,能安安静静练一练抒情曲——团里的曲风多是快节奏,她总觉得自己的抒情嗓没能好好发挥,又怕在公司练习室被同事打扰,便寻到了这里。
那天她付了费,临走前特意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沈念姐,以后我可能会常来,麻烦您多关照了。”她备注的名字很简单,就两个字:雅贤。
自那以后,郑雅贤成了录音棚的常客。大多是工作日的下午或是深夜,避开团队行程和粉丝视线,戴着低调的帽子口罩,悄无声息地来,安安静静地练唱。她很守规矩,从不多问我的私事,练唱时专注认真,每次结束都会把录音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偶尔会带一杯温热的美式咖啡给我,说是感谢我留她练到很晚。
我们渐渐熟络起来。她会在练歌间隙,坐在操作台旁看我做后期,好奇地问些专业问题,我耐心解答时,她就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听,时不时点头,模样像个乖巧的学生。她也会跟我吐槽行程的忙碌,说练舞练到腰酸背痛,说赶通告连饭都来不及吃,说偶尔会因为达不到公司的要求而焦虑失眠。
我从不追问她的工作细节,只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热饮,在她焦虑时陪她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或是放一首舒缓的纯音乐,让她静静坐着放空。我知道,作为大势女团的成员,她背负着太多压力,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汗水与坚持,而我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可以暂时卸下防备的角落。
她也会好奇我的生活,问我为什么会来首尔开录音棚,问我有没有想过做更大的项目。我笑着说,以前在国内做过乐队,后来乐队解散,便想着来首尔沉淀一下,开个小录音棚,守着自己的热爱就好。她听了,眼里满是羡慕:“沈念姐好勇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我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憧憬,心里微微一动。她看似拥有了万众瞩目的人生,却也被身份束缚着,连安安静静练一首喜欢的歌,都要小心翼翼。那一刻,我对她的欣赏里,多了几分心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她的歌声成了录音棚里最常响起的背景音,她带来的美式咖啡香,混着调音台的电流声,成了我那段时间最熟悉的气息。我开始习惯在傍晚时分,留一盏灯等她来;习惯在她练唱时,默默调整好最适合她的音效;习惯在她离开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弄的夜色里,心里多了一份莫名的牵挂。我知道,这份牵挂,早已越过了普通的店主与客人,悄悄滋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只是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我们之间的距离,隔着舞台与烟火,隔着聚光灯与平凡生活,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