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香樟叶的清冽，卷过初中部的塑胶操场。体育老师刚喊完“自由活动”，林景渊就迈着长腿朝苏冉冉跑过来，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晃得她眼睛都有点发花。
“苏冉冉！”他故意压低声音喊她，手里攥着颗刚从地上捡的梧桐果，“敢不敢跟我比谁跑得快？”
苏冉冉正蹲在草坪边揪狗尾巴草编小兔子，闻言“哼”了一声，把编到一半的草环往口袋里一塞，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上的灰：“比就比！谁怕谁啊！”
话音刚落，林景渊就率先往前蹿了两步，回头冲她咧嘴笑，虎牙尖尖的，晃得人心里痒痒的：“笨蛋，要追不上咯！”
苏冉冉跺了跺脚，撒开腿就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香樟花的甜。她跑得裙摆翻飞，马尾辫甩在身后，嘴里还不忘嚷嚷：“林景渊！你耍赖！等我追上你，非要把你的作业本画成小花猫！”
林景渊故意放慢脚步，等她快追上时又猛地加速，跑两步就回头看她，看她跑得红扑扑的脸，看她眼里盛着的碎光，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跑道边围了一圈同班同学，都在起哄。
“林景渊！你让着点冉冉啊！”
“看他俩跑的，跟演偶像剧似的！”
“甜死了甜死了！”
苏冉冉听见起哄声，脸更红了，脚下却没停，伸手去抓林景渊的衣角。林景渊顺势停下，转身时被她扑了个满怀，两人踉跄着退了两步，跌坐在草坪上。
青草沾了满身，苏冉冉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像敲在自己的心尖上。她抬起头，鼻尖差点蹭到他的下巴，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都怪你！害我摔了！”
林景渊撑着胳膊笑，抬手替她拂掉发梢上沾的草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温温热热的：“好好好，我的错。那……罚我把口袋里的糖都给你，行不行？”
他说着，真的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亮晶晶的。他剥了一颗，递到她嘴边，眼神软得像棉花糖：“张嘴。”
苏冉冉乖乖张开嘴，糖的甜腻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另一颗我要留着。”
“留着干嘛？”
“留着……晚上回家吃。”
林景渊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另一颗糖塞进她掌心：“好，都听你的。”
不远处的单杠旁，江若瑶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泛白，指节都在抖。
她是这学期刚转来的新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林景渊——干净挺拔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有星星，成绩好，体育也好，是班里好多女生悄悄议论的对象。
她原本以为，像林景渊这样的男生，对谁都会是淡淡的疏离。可这节课，她眼睁睁看着他追着苏冉冉跑了半节课，看着他弯腰替她捡草屑，看着他喂她吃糖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那温柔太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旁边的女生凑过来小声说：“若瑶，你不知道吧？林景渊和苏冉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家就住对门，听说啊……他们爸妈早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呢！”
“娃娃亲？”江若瑶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赶紧压低，眼底的错愕和不甘快要藏不住，“他们……他们只是邻居？”
“何止啊！”女生笑得八卦，“听说林景渊从小就护着苏冉冉，谁要是欺负她，他第一个冲上去。小时候苏冉冉爱哭，他兜里永远揣着糖哄她呢！”
江若瑶顺着女生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苏冉冉把那颗没吃的糖塞进林景渊的口袋，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林景渊的耳根瞬间红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风穿过操场，卷着香樟的甜，卷着少年少女的笑语，连空气里都飘着糖味。
可江若瑶只觉得，那风里的甜，甜得发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