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暗恋了。
准确来说，是那种刻进DNA里的、能让他对着空气傻笑半小时的超级暗恋。
这次NHK杯的参赛名单一出来，维克托差点当场在冰上劈叉——他的暗恋对象居然也来了。
那喜欢有多离谱？只要远远扫到对方一眼，他心脏就跟装了弹簧似的狂跳，连呼吸都要卡半拍。要是撞见对方压腿拉伸，那更是直接原地升天，脑子里能循环播放一百遍对方肌肉线条绷紧的画面，什么比赛战术全忘光。
就因为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昨天他还走神撞了冰场的护墙。暗恋对象当时睁圆了眼睛看他，接着就红着脸低下头匆匆走了。
克里斯笑了他整整十分钟。
不过没关系！新的一天新的机会，维克托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在心上人面前帅翻全场。
结果刚一拐进选手休息区，他就看见心上人被三个小丫头片子围得水泄不通。粉衣服蓝衣服紫衣服的小不点叽叽喳喳说着日语，把人扯得东倒西歪。
“他居然有孩子了？！”维克托的声音都劈叉了。
克里斯凑过来跟他一起围观，语气满是震惊：“我完全不知道啊。他今年才二十一，那不得十七八就当爹了？不过尤里那家伙本来就不爱说自己的事，能让他开口比让冰场化了还难。”
维克托绝望地捂住脸，指尖都在发抖：“我的人生完了。本来还幻想过跟他住带白栅栏的小 cottage，养2.5个孩子加一条狗，结果他都有三个了！多出来那半个可咋整？”他叹了口气，又不死心地补充，“狗我可以带过去，马卡钦超乖的。”
“那你带过去也是多余，尤里自己就有狗。”克里斯拍了拍他的肩，“我见过照片，是只毛茸茸的棕毛小家伙。还有啊，你们俩都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五十年代，别净想些老掉牙的剧情了。”
维克托根本没听进去后半句，揪着前半句追问：“他肯给你看狗的照片，却不肯提孩子？”
“哪是他给我看的，是他跟今年新参赛的泰国选手聊天时我凑过去瞟到的。”克里斯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刚才围着尤里的三个小丫头已经转移阵地缠上了意大利选手，把人逼得差点往旗杆上爬。尤里正一个劲鞠躬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去抓那三个小魔王。“我们仨之前都参加过加拿大站的比赛。”
“所以那家伙既有帅爹又有可爱小狗？”维克托皱着眉噘起嘴，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他也想要帅气的尤里和可爱小狗啊——哦不对，他已经有马卡钦了，再来一只也不是不行。
正酸着呢，三个小丫头已经冲了过来，围着他和克里斯原地转圈做跳跃动作。维克托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小家伙的姿势居然挺标准，不愧是完美舞者的孩子。
“维克托！克里斯！维克托！”三个小丫头扯着嗓子喊，举着签名本往他们怀里塞，“求你们签名！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克里斯笑着接过签名本：“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阿克塞尔！”“后外结环！”“勾手！”
“别乱讲，她们叫爱子、琉璃和美优。”尤里追了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妈还没疯到用花滑跳步给孩子起名。”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歉意，“真对不起啊，本来是我带她们逛冰场，结果反过来被她们拖着乱跑，打扰到你们了，组委会肯定不会再让我帮忙看孩子了。”
维克托强扯出一个微笑递完签名本，就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兴奋地抓住尤里的胳膊：“尤里！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啊！孩子们，快看看，是维克托！”
维克托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点点碎成玻璃渣，还是硬着头皮微笑：“你的孩子们真可爱。”
“就是啊尤里，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当爹了？”克里斯一边说一边跟三个小丫头拍自拍。
“什、什么？！”
尤里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旁边的年轻女人已经笑出了眼泪：“等我回去跟我老公说，居然所有选手都以为这三胞胎是你的孩子。他肯定巴不得把三个小魔王扔给你，尤里，你准备好当爹了吗？”
尤里疯狂摇头，脸都快皱成包子了：“让我带这三个？我连看十五分钟都顶不住！她们差点把米歇尔·克里斯皮诺逼得爬了支撑柱，缠着奥塔别克·阿尔金说个不停，把人家耐心耗光了还不肯停。看见喜欢的青年组选手尤里·普利赛提就想往看台上爬，刚才还把维克托和克里斯缠上了。我连三只仓鼠都养不好，这三个小祖宗我可伺候不了。”他转向维克托和克里斯，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这么有耐心。”
维克托看着他们走远，三个小丫头还扒着尤里的胳膊不肯撒手，魂都快飘走了。
“刚才那场面还挺可爱的。”克里斯拍了拍他的背。
维克托突然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他肯定会是个好爸爸。你说他会不会愿意跟我一起收养2.5个孩子？”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别做梦了尼基福罗夫，先学会跟他说话行不行？刚才人都站你面前了，你除了夸孩子一句屁都没放。”
---
半夜三点，维克托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过酒店座机，手抖着按出了克里斯的房间号。
“克里斯！克里斯！仓鼠！我怎么漏了这个！仓鼠的妈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克里斯带着起床气的咆哮：“仓鼠的妈当然是母仓鼠啊，不过我也说不准，毕竟你总能问出离谱问题。”
维克托急得直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尤里说他跟别人合养仓鼠！跟谁合养的？！”
“维克托！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有病吧？！”克里斯骂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维克托一宿没睡，第二天训练时顶着俩黑眼圈频频出错，被雅科夫骂了足足三十分钟，最后老头气得甩手走人，去前台买咖啡冷静了。
还是克里斯够意思，训练间隙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合养仓鼠的是他室友，就是那个泰国选手，他俩共用一个教练。我说你能不能自己去问他啊？别半夜骚扰我行不行？还有啊，这次比赛你让我拿个金牌呗。”
维克托勾住克里斯的肩膀，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笑得一脸得意：“门都没有。我还要在心上人面前拿冠军呢。”
比赛日当天，维克托像往常一样热身、上冰、滑行。
结果滑到一半，他余光瞥见了场边的尤里· Katsuki。对方正双手按在护栏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全是崇拜。
尤里在看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维克托的脚就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冰面上。他勉强稳住身形，硬着头皮滑完了短节目，最后排名在克里斯后面，拿了第二。
晚上聚餐时，克里斯端着酒杯调侃他：“以后比赛前我得提前把尤里的行踪告诉你，说不定我真能赢你一次。”
维克托甩了甩头发，额前的碎发扫过眼睛，嘴硬道：“那是意外！我昨晚没睡好，走神了而已。下次绝对不会了。”
“都怪你凌晨三点还在那琢磨仓鼠！要不是短节目之后我总分反超了你，我当场就得把你刀了。今晚再敢三点钟打我电话，我绝对说到做到。”
维克托叼着吸管搅了搅杯里的酒。酒店说这叫莫斯科骡子，味道倒是不错，可跟俄罗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连里面的伏特加是不是俄产的都得打个问号。不过劲挺足，他又抿了一口，目光散漫地扫过酒店大堂。
然后他的视线就钉死了。
他暗恋的那个人，那个在他眼里全世界最漂亮的男人，正陪着那天见过的女人和三个小姑娘穿过大堂。四个女生都兴奋得不行，手舞足蹈地叽叽喳喳——多半是在聊花滑节目。两个年轻的日本女生凑过去鞠躬，递上了那种签名卡。勇利接过卡片时，脸颊唰地红透了，可爱得要命。他把马克笔的笔帽叼在嘴里，用牙咬着拔开，低头开始签名。
可维克托的目光根本没在签名上，全黏在那支被他含在唇间的笔帽上了。
“克里斯，我想当那支笔帽。”
克里斯一口酒喷出来，呛得直咳嗽：“你这是喝高了吧？别喝了！当笔帽？你他妈想当笔帽？”
“你说他是不是在吸它？”维克托眼睛都直了，“思考的时候会不会用舌头拨来拨去？你说他——”
“维克托，闭嘴！再聊下去就从荤段子变限制级了。”
维克托转脸看向克里斯，眼尾耷拉下来，声音黏糊糊的：“我还想更劲爆点呢。”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早对他的疯言疯语免疫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克里斯转头看向勇利和那支该死的笔帽，突然拔高声音喊：“勇利！”
“你疯了？！”维克托吓得差点把杯子摔了。
“是维克托和克里斯！我们还想要签名！”三个小姑娘尖叫着冲过来，拽着两个大人就往这边跑。
“我回房间拿手机壳，你能帮我签吗？”
“不公平！我也要签！”
“妈妈我们上楼把所有能签的都拿下来！”
“你们三个！”勇利身边的女人脸涨得通红，赶紧把孩子们拉回去，“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她们想签什么都行，勇利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对吧维克托？”
维克托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似的怪叫。他他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把克里斯灭口算了。
勇利捂着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看起来更可爱了，可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们都是花滑死忠粉，我之前拿到门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从指缝里偷偷看过来，“我好几年没见她们了，NHK杯又离我家近，所以……”他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啊。”
“小孩子嘛，兴奋点低。”克里斯笑着安抚勇利。维克托想把克里斯的脸按进酒杯里——凭什么让他对着勇利笑，要笑也是自己来！可他在勇利面前连个正常人都装不像，话都快不会说了。“你好几年没回家了？”
勇利摇摇头：“嗯。”他咬了咬下唇，眼神有点落寞，“我离开家去外地训练，错过了好多事。我住的宿舍不让养大型宠物，只能每隔几周从我妹那看看我家狗的照片。”
“我倒是更喜欢猫，不过维克托不一样！他养了只狗！”克里斯突然踹了维克托的小腿肚子一脚。维克托疼得嘶了一声，刚要瞪他，就看见克里斯用眼神疯狂暗示。“你怎么不把你家狗的照片给勇利看看啊，维克托。”
勇利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俩，像是怕他俩打起来。
“维克托超爱炫耀马卡钦的对吧？”
维克托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滑得离谱，像是实验室里刚研发出来的新型滑溜溜材料，专门用来让他在勇利面前出丑的。
克里斯干笑了两声，有点勉强：“维克托害羞了。”
“是吗。”勇利笑了笑，没追问，“不管怎么说，你们能包容那三个小丫头，真的很谢谢你们。我就不打扰你们喝酒了。”
“别啊！一起坐！”维克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喊得有点太大声，“我有狗的照片！”
勇利连忙摆手：“比赛前我不喝酒的，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维克托把脸往桌子上砸，一下，两下，三下。
“你没救了兄弟，真的没救了。”
***
维克托确实没救了，连NHK杯的金牌都没拿到，只以0.05分的差距屈居亚军。
克里斯站在领奖台最高处冲他笑：“上面的风景不错，你下面天气怎么样啊？”
维克托被他逗笑了。至少他输给克里斯这件事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虽说他偶尔也会在分站赛拿银牌，但确实不算常态。
可他心里更多的是失落，因为勇利没能站上领奖台。勇利拿了第四，看起来已经很满足了，但这意味着他没法和勇利一起拍领奖台合照，更别说在大奖赛总决赛上见到他了。铜牌加第四的成绩，根本不够晋级总决赛的门槛。
***
直到表演滑那天，维克托才反应过来，勇利没进总决赛的话，他得等到三月份的世锦赛才能再见到他了。
“克里斯！我的人生完了！接下来好几个月都见不到那个漂亮男人，我还怎么滑冰啊？”他抓着克里斯的肩膀，把脸埋在瑞士人的肩胛骨之间哀嚎。
“你本来也跟他说不上话，见不见有区别吗？”
“你太过分了！”维克托死死扒着他不放，哪怕克里斯甩肩膀也不松手。
“勇利！你来看表演滑吗？”克里斯突然挥着手喊，维克托赶紧从他肩膀后面探出头，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心上人。
“啊……嗯，是啊。”勇利有点不好意思，“我特别喜欢你们的节目，平时很少有机会现场看。”
克里斯点点头：“我也喜欢你在加拿大站的表演滑，特别美，特别有感染力。”
维克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没想到去油管搜搜那个节目呢？“你……你滑的是哪首曲子？”
勇利的脸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他抓着栏杆，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维克托根本没听清。他纠结了两秒，不知道该说没听见还是假装听懂了。
又是克里斯救了他。克里斯笑出声：“勇利滑的是《追梦女孩》里的《我将告诉你》，简直绝了。”
勇利的脸更红了，急得喊：“克……克里斯！”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克里斯后退半步，冲栏杆那边的勇利抬了抬下巴，“记得找个好位置，勇利。等会儿我会特意在选手看台前，滑出让人惊叹的动作。”
维克托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家伙居然敢撩勇利？简直找死！
他强压下冲上去掐人脖子的冲动，喉结滚了滚，视线在克里斯和勇利之间来回扫。嫉妒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他心口，逼得他脱口而出：“要不要……和我去喝杯咖啡？”
克里斯拍着手笑出声：“这英语说得可真够精彩的。”他转头冲还愣在原地的勇利补了句，“对了，他是在跟你说话，不是对着你身后那张织田的海报告白。”
勇利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拔高声音：“咖啡？你要和我去喝咖啡？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要和我去喝咖啡？可我以为——”他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你……你没搞错吧？”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看着勇利的眼睛：“当然没搞错。我想和你这样又好看又厉害的选手一起喝咖啡，这是我现在唯一确定的事。”
勇利的脸瞬间红到了发根，连耳尖都透着滚烫的粉色，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好吧。好，喝咖啡……挺好的。”
维克托瞬间笑开，整个人往栏杆上凑了凑，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太棒了！那你可要好好看我的表演，勇利！我会在节目里做四周后外结环跳，就只为你！”
勇利的眼睛瞪得溜圆：“为我？”
维克托用力点头，发梢都跟着晃：“就为你。所以你一定要盯着看，别错过。”
***
那天之后，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成了史上第一个成功完成四周后外结环跳的花滑选手。虽然不是在正式比赛里完成的，但那流畅又精准的动作，依旧惊艳了全场。
不过在维克托眼里，这一切都比不上第二天清晨的咖啡馆。
他对面坐着的，可是公认的“世界上最漂亮的男人”。两人一边啃着可丽饼、喝着咖啡，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花滑和贵宾犬，空气里都飘着甜香。
更要命的是，勇利临走前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像是有群小兔子在里面疯狂蹦跶，这动静要是让医生看见，指定得当场开一堆检查单。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未来的日子——等时机成熟，就问勇利愿不愿意和他领养两个半孩子，搬去带白色栅栏的小别墅，再种个大院子，让他们的两只贵宾犬在里面撒欢儿跑。不过这些都不急，慢慢来就好。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勇利的手机号，一枚银牌，还有一张世锦赛的双人入场券。
足够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