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整整睡了一下午,错过改变一切的关键时刻。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他还懵懵懂懂的,压根不知道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不过他终究是比其他人都先知道了真相。
“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扉间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手肘深深探进柱间的腹腔里,正把错位的内脏一点点归位——柱间的自愈能力快得离谱,再晚几秒那些器官就得长歪,到时候再想修正就难如登天。
“那一下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我本来想躲的……”柱间疼得直哼哼,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心里门儿清,扉间嘴上不承认,却是比谁都厉害的医者。他自己靠着海量查克拉能硬扛着自愈,却不懂分毫精细的医术,扉间才是真正啃透了解剖学的专家——虽然那多半是从尸体上学来的,想想就膈应。但论起调理内伤,扉间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柱间每次受伤,第一个找的永远是弟弟。
“可我要是躲了,那几个孩子就死定了。”
“那几个都十六了,是能独当一面的忍者!”
“十六岁还是太年轻了!”
扉间气得磨牙:“以前你说六岁不能上战场,后来改成十岁,现在又涨到十六!照你这么护着,咱们干脆别打仗了,迟早坐吃山空!”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力道反倒放轻了些。柱间看懂了他的口是心非,心里一暖。
等扉间终于收拾完残局,柱间掀开衣服一看,肚子上连道疤都没留下。他这自愈能力有时候真挺尴尬,一把年纪的忍者,身上光溜溜的没块疤,说出去都没人信他是刀尖上滚过来的。最离谱的是扉间,明明比谁都清楚他的体质,却总在喝醉后摸着他的皮肤惊叹,说又滑又嫩,跟没出过门的贵族少爷似的。
柱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故意抖了抖肚子:“你看,这不就没事了?一点伤都没落下。”
“除了我被你吓掉的十年阳寿?”
“哎呀,扉间你就别气啦……”
柱间话没说完,就见扉间脸色沉了下来。他早就觉得弟弟今天不对劲,比往常更暴躁也更焦虑。这次的伤确实重,换作别的忍者,被人开膛破肚早凉透了,那是敌对家族的成名杀招,狠辣得远近闻名。他自己靠着外挂才捡回一条命,扑上去挡刀时就知道有风险,但即便如此,扉间的反应也太过了。
肯定有别的事。
“怎么了?”柱间坐直身子,脑子里已经开始过最近的战术部署,难道他漏了什么破绽?
“我用了写轮眼。”扉间的声音很低,“为了快点结束战斗。”
柱间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战况已经糟到这个地步。
“你当时肠子都流一地了,”扉间别开脸,盯着地面,“我哪知道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
怎么可能不严重?柱间心里清楚,要不是兄弟俩都是火之国顶尖的医者,他这条命早交代了。
(有时候柱间会忍不住想,当年教他第一招医疗忍术的老医师,会不会猜到自己教出了个怪物?那时候木遁还没暴露,更没人知道他会对着感兴趣的东西死磕,非要做到登峰造极才肯罢休。)
“哦……”柱间挠挠头,“那又怎么样?”
扉间猛地瞪向他,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柱间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我是认真的!你不是说过,紧急情况可以破例用写轮眼吗?当时那情况,总不能看着我死吧?而且那几个孩子都晕过去了,没看见,敌人也全被你杀了,谁会知道?”
他向来信奉“没目击者就等于没发生”,就像森林里倒下的树,没人听见就不算发出过声响。可扉间偏偏认死理,总觉得凡事要守原则,简直不可理喻。
扉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看穿了他的歪理:“就算按你的歪理,这次也有问题——我觉得有人在偷看。”
“有人?哪个阿猫阿狗?你不是号称火之国第一感知忍者吗?连对方是谁都查不出来?”
“我当时忙得脚不沾地!对方藏查克拉藏得极好——”
能让扉间夸一句“极好”,那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我当然知道有人在附近,但他没动手的意思,我哪有空去管?更何况 ambush 之前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等我被逼着用写轮眼破解那些扯人查克拉的邪术——发明这种开膛破肚忍术的人,就该被活活烧死——我剩下的查克拉刚够把你拖回来疗伤,哪还有力气去追那个偷窥的?”
“……扉间。”
“又怎么了?”
“你把那几个孩子扔在原地不管了?他们还晕着呢!”
“我回来就派人去接了,他们没事!要是有危险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柱间翻了个白眼,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扉间却急了:“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重点上?”
“这才是重点吧?”柱间耸耸肩,他向来没扉间那么多愁善感,“就算真有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他能跑去跟谁说?难道冲进酒馆大喊‘千手的白面具其实有写轮眼’?谁信啊?别说别人,我自己都不信!”
“可是——”
“扉间,就一个偷窥的,对吧?”
“嗯,就一个。”
“那不就得了!没人佐证,就算他自己信了,也只会以为是看花了眼,或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幻术。”
柱间好说歹说,终于把扉间劝得消了气。
本来这事就该翻篇了,柱间甚至打算彻底忘掉——那几个孩子估计也不想再回忆被开膛破肚的噩梦。可谁知道扉间揪着这事不放,非要拿这次的“险情”当借口,逼着柱间练潜行暗杀。
柱间当然不干。
扉间寸步不让,一口咬定这次任务搞砸全是柱间的错。
柱间没法反驳,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冲动了。
但这不耽误他找借口偷懒。
连着编了五个理由都被扉间戳穿后,柱间终于认怂,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于是一周后,他才会懒懒散散地蹲在河边,练习“装树”的本事——结果刚把气息收敛到极致,就看见斑和泉奈兄弟俩凭空冒了出来。
完了。
要是只有斑还好应付,可泉奈也在?柱间只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柱间盯着眼前的战场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他才不想打这场架。赢的概率明明不低,他大概率能活着脱身,但斑一旦有弟弟在侧,那打起来就跟被恶鬼附了身似的。更别提泉奈对千手的那股子敌意——尤其是对他本人的反感,柱间到现在都没搞懂原因,还是扉间翻着白眼给他解释,说那大概是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在作祟。就冲这俩兄弟的脾气,说不定光为了争口气就能当场掀桌子。
而且他还跟扉间发过誓,至少得等到大伙都从上回的阴影里缓过来,再别让自己被开膛破肚了。
柱间当机立断,把自己的变身术往完美里又捏了捏,确保树皮纹理都跟真树一模一样。
别说,还真糊弄过去了——不过大概率是因为斑这会儿魂不守舍。
柱间心里门儿清,只要斑认真起来,他根本藏不住,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一直搞不懂这是为啥,他俩感知变身术、分身还有恶意的本事确实都远超常人,但比斑菜得多的忍者都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斑那边肯定也一样。可偏偏对彼此,他俩一眼就能揪出真身,半点错不了。
这会儿斑的注意力全在河对岸和他弟弟身上,径直从柱间变的树旁走了过去。柱间后知后觉地想,刚才练习变身术的时候,他就该乖乖待在千手这边的河岸。
他还注意到斑又在啃指甲了——那家伙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干这事儿。
“把手套戴上,别啃了。”泉奈的语气跟扉间那副受够了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听着,我特意把你拉出来可不是闲逛的,我要个说法。”
斑正往手上套手套的动作顿住了。“说法?”他声音尖得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忙咽了口唾沫,强行把音调压回正常,“什么说法?”
泉奈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大哥,你这反应就差把‘有鬼’俩字刻脸上了。说吧,你到底在琢磨什么?”
斑嘟囔着在河岸坐下了。柱间变的树离他俩也就三棵树的距离。
只要他安安静静的,别偷听他俩说话,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柱间拼命逼着自己想些跟树有关的事儿,生怕被他俩感知到,然后当场被砍成柴火——那可就彻底毁了他难得的悠闲下午。
水,土,阳光。水,土,阳光。水,土,阳光——
“我好像遇上点麻烦。”斑开口了。
去他妈的阳光,柱间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扉间总说他是个八卦精,柱间就反驳说忍者本来就得擅长收集情报,他这是在锻炼技能。扉间每次都翻个白眼,说要是真的,那他就该去收集点有用的信息,而不是把谁跟谁搞在一起这种破事记得比族谱还清楚。柱间就说保不齐哪天这情报能派上用场,扉间就让他拿出证据来。他俩就这事儿已经吵了至少十三回,还没吵腻歪。
“你会有麻烦?我可真没想到。”泉奈嗤笑一声,见斑瞪他,又咧开嘴笑了,“得了得了,你最近怪得很,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到底怎么了?”
斑坐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我撞见点东西……挺意外的。”
泉奈挑了挑眉。
柱间在心里急得直跺脚,催着斑赶紧说重点。
“……我觉得咱们族里可能有人强暴了别人。”
我靠?
“什么?”泉奈猛地坐直了身子,“谁?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我没证据!也不知道是谁。就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你懂吧?”
泉奈脸上的怒色说明他懂,但柱间完全没搞懂。这事儿不就是是或否的问题吗?撞见那种场面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柱间看来,强暴的现场总该一目了然吧。
“操。”泉奈骂了一句。
“可不是嘛。”
“你怎么确定不是你情我愿?”泉奈这话问得柱间想翻白眼,斑虽然冲动,但也不至于乱下这种结论吧?
斑皱着眉叹气:“有可能,但当时的情况看着不太像。再说了,如果是你情我愿,那根本就不是问题,咱们早该知道了。”
哈?
“行吧,行吧,真是太好了。会不会是……?”
“应该不是,而且最近咱们族里也没出过那种查不到头的案子。”
“嗯,算你有理。那咱们能不能……?”
“不行。”
“总得做点什么吧?要是让别人先发现了——”
“暂时没什么急事,”斑见泉奈瞪他,忙抬手安抚,“现在情况还在控制中,只是……比你想的要复杂。”
“复杂也得管。”泉奈语气硬得像块石头,“我们是族长,斑,得负起责任。你必须处理这件事,不管用什么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处理的。”斑看起来比刚才更愁眉苦脸了,“行了行了,换个话题吧。”
一阵漫长的、带着审视的沉默。
柱间赶走了一只在他“树枝”上乱爬的好奇松鼠。
“我最近练了个超厉害的剑术。”泉奈终于开口了,“下次遇上扉间,我肯定能把他——”
“不行!”斑急得喊出声。
泉奈愣住了。
斑缩了缩脖子:“别在这儿说这个,离千手的地盘太近了,万一有人偷听怎么办?”
别扯了,谁会偷听啊。柱间在心里嘀咕,我就是棵树,一棵无辜的山毛榉树而已。
嘿嘿。
“你听见没?”泉奈皱着眉往四周看,“好像有笑声。”
糟了。
……说不定扉间说得对,他确实不太擅长藏着掖着。
斑也皱起了眉,眼看就要开始感知四周了。柱间当机立断,操控着河对岸的几棵树开始有节奏地摇晃,故意把斑的注意力引过去。
“搞什么鬼?”泉奈面无表情地说。
“还能是谁,柱间呗。看他情绪都飘到河岸这边来了,心情挺好啊。”斑看着那几棵摇得跟跳舞似的树,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点,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别理他,他就爱干这种破事。”
“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那个蠢货!”
“我没说他不是蠢货,”斑语气干巴巴的,“但事实就是我喜欢他。而且你别忘了,那个‘蠢货’要是真想动手,能把毫无防备的整个族群都掀翻。我们该走了。”
柱间看着他俩离开,有点舍不得,但总比被抓包偷听强。
……哎?要是他把变身术练得再出神入化一点,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蹲在这儿偷听了?那也太有意思了!
斑的疑心病能重到离谱,想想那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就够让人憋笑了。
柱间靠在树桩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削好的木剑。说不想好奇是假的——那几个宇智波族人明明都以为四周没人了,说话还遮遮掩掩的,跟打暗号似的。
肯定又是宇智波族里的破事。
他撇了撇嘴,把木剑往身后一背。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