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最喜欢雅各布的一点，就是这人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拿他当怪人。明明是个麻瓜，每次听纽特讲起那些神奇动物，眼睛却亮得像装了星星，连半点排斥的意思都没有。雅各布还总挂着暖融融的笑，见谁都带着股善意，是个实打实的好人，更是个难得的挚友。

所以两人刚吃完晚饭，纽特就按捺不住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问他要不要再去看看自己的神奇动物。雅各布笑着点头，纽特立刻像装了弹簧似的，“噌”一下就蹦进了自己的手提箱。

最先迎接他们的是鸟蛇。小家伙们兴奋得直扑翅膀，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黏在雅各布身上，跟见了久别重逢的老熟人似的。嗅嗅也不甘落后，一见面就叼走了雅各布的手表，亏得纽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这只财迷的小爪子，逼着它把手表吐了出来。

护树罗锅皮克特却是另一副模样。自从上次纽特带它去纽约，这小家伙就跟雅各布混熟了，后来雅各布走了，它愣是把这事当成了背叛。

“嘿，小家伙。”雅各布笑着朝它招手。

结果皮克特只是翻了个白眼，还伸出小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纽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故意背过身不理皮克特，算是给它个教训。

“别跟它一般见识，这小东西敏感得很，”他闷声闷气地跟雅各布解释，“还在怪你上次不辞而别呢——我都跟它解释八百遍了，你不是故意的。”

可雅各布心肠软得很，还是对着皮克特认真地道了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皮克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却还是把小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摆明了还在闹别扭。

纽特强忍着没再翻白眼，转头冲雅各布露出个笑容：“要不要帮我喂它们？”

“那还用说！”雅各布的回答不带半分犹豫。

纽特率先朝着第一个栖息地走去：“先从月痴兽开始吧。”

有时候纽特真觉得可惜，麻瓜们没法见识魔法世界的精彩。他不是不知道这事会引来多大麻烦，毕竟有太多巫师死守着保密法，更别提那些会排斥魔法的麻瓜了。可偏偏有雅各布这样的人，能把温柔和善意毫无保留地分给魔法世界。

“纽特……”雅各布跟在他身后，几只月痴兽乖乖围在两人脚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奎妮跟我提过，你在魔法国会的工作，最近怎么样？”

“好得很！我已经帮好多神奇动物脱离困境了！”纽特眼睛亮得惊人，抬手就指向不远处的两只月痴兽，“就像莫里斯和伊莱恩！前几天刚把它们带回来的时候还病恹恹的，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看它们吃得多香。”

“那真是太好了。”雅各布看着月痴兽欢快进食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两人一路走到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栖息地，他才接着开口，“不过我是说你个人的情况。奎妮跟我提过格雷夫斯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纽特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雅各布大概早就料到会是这副样子，斜睨着他，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

纽特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从第一次遇见珀西瓦尔讲起，事无巨细地跟雅各布念叨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雅各布听得津津有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真是个不错的朋友。”纽特讲完最后一件事，还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却见雅各布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奎妮说得没错。”雅各布摇着头嘟囔了一句。

纽特正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对方打断了。

“所以……你觉得这位格雷夫斯先生，只是单纯想跟你做朋友？”

“珀西瓦尔本来就很友善啊。”纽特一脸理所当然。

雅各布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脸上写满了“我真是服了你”。

“行吧，他确实友善。”他点点头，话锋一转，“但你就没发现吗？有时候一个人想跟另一个人谈恋爱，会故意给些暗示的。”

纽特歪着脑袋，完全没搞懂雅各布突然说这个干嘛。

“你是说求偶舞？”

“算是……也不全是。跟那个不一样，”雅各布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看他那惊恐的表情，多半是想起了上次那只炸尾螺，“绝对不是炸尾螺那种！就是……两个人会特意凑在一起待着，可能会拍拍你的肩膀，或者看着你的时候碰一下你的脸……”

纽特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惊恐地看着雅各布。合着雅各布这次主动跟自己来喂动物，是对自己有意思？难怪他平时总对自己那么好！

“雅各布，”他声音都带上了点委屈，“我只把你当朋友啊，而且你知道奎妮喜欢你的，对吧？”

雅各布捂住脸叹了口气，放下手时表情已经无奈到了极点。

“我对你没那种意思，纽特，”他赶紧解释，见纽特明显松了口气，才接着说，“我心里只有奎妮。”

“那你刚才说那些是……”

“我是想教你认认这些暗示！”雅各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万一以后有人追你，你总不能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纽特干笑两声，挠了挠头：“哪会有人追我啊，我这性子走到哪都招人烦。”

雅各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上点心？万一呢！”

“好好好，我上心就是了。”

---

珀西瓦尔开始教纽特无杖魔法，纽特学得格外起劲。第一堂课的内容是用魔法移动物体，距离不用太远。珀西瓦尔还特意叮嘱他，最好用平时不握魔杖的那只手练习，万一哪天遇上战斗，两只手都能派上用场。

练了好几个小时，纽特终于让一本书朝自己飘了过来——可惜只飘了一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皱着眉看着地上的书，满脸的沮丧。可珀西瓦尔却笑得一脸欣慰。

“慢慢来，别急，”珀西瓦尔看着纽特用魔杖把书放回书架，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等你练熟了，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随手挥了挥，纽特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柔和的魔法包裹，下一秒就被从房间那头拉进了珀西瓦尔怀里。

纽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却没立刻推开，只是仰头看着珀西瓦尔脸上那得意的笑，心脏砰砰直跳。

珀西瓦尔微微俯身，眼看就要碰到他的额头，韦斯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纽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一步。

“对、对不起，我晚点儿再来。”韦斯的声音带着点慌乱。

“没事，你先……”纽特刚开口，就听见珀西瓦尔同时说：“我们还需要几分钟。”

最终珀西瓦尔还是让韦斯进来了。女孩垂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纽特从没见过她这么局促的样子。

---

纽特踏进房间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他快步走过去，飞快地念了个探测咒，确认两人已经没了呼吸。

蒂娜在房间另一头喊他，让他先等支援再来，可纽特还是脚步不停，他得找到那只闯祸的神奇动物。此刻只有他和蒂娜在这栋房子里——他们俩是离现场最近的魔法国会成员，邻居听见动静吓得够呛，才紧急叫了他们过来。

可惜邻居们都没看清那只动物的样子，纽特之前根本没法判断是什么生物。可现在看到尸体，他心里有了猜测，多半是八眼巨蛛。他知道这种蜘蛛喜欢吃人肉，但它们通常不会这么暴力，一般会先用毒液麻痹猎物，等对方完全不动了才下嘴。想来是屋子里的巫师先动手杀它，才把它逼得凶性大发。

纽特念了个荧光咒，朝着隔壁房间走去。那只八眼巨蛛发出一声嘶鸣，却没冲过来，只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它的八条腿断了整整四条。

纽特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只八眼巨蛛撑不了多久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朝那团蜷缩的黑影走过去，指尖已经摸向了腰包里的疗伤药剂。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他放轻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没有威胁性。作为巫师培育出的物种，八眼巨蛛拥有极高的智慧，不仅能听懂人话，偶尔还能开口回应。“我不会伤害你。”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纽特猛地转身，却还是慢了一步。一道红光擦着他的肩膀炸开，眼前瞬间陷入漆黑。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没急着睁眼，先循着耳边的动静和周身的暖意判断处境。有人正抱着他，周围不止一个人——远处传来蒂娜的声音，还有另外两道熟悉的气息。

“纽特，求你醒过来好不好？”第四道声音带着哭腔，是珀西瓦尔。那声音里的破碎感让纽特心头一紧，强撑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珀西？”

傲罗先生勉强扯出个笑，身体还在发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逃出来。他把纽特往怀里又紧了紧，指尖轻轻蹭过他的颧骨，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下次能不能等我来了再行动？嗯？”

纽特蔫蔫地点头，实在是没力气反驳。格雷夫斯大概是看出他累极了，眉头拧成一团，仿佛刚才被咒中的人是他自己。

“哪儿最疼？”

“我没事，没受伤。”纽特摇摇头，脑子还有点发懵，“应该只是被眩晕咒打晕了。”

珀西瓦尔的目光忽然往下移，纽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但他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昏迷前的最后画面突然冲进脑海，他记得那间密室里除了巨蛛，还有第三具尸体。

“不是我的血。”他急忙解释，“那只八眼巨蛛呢？”

珀西瓦尔沉默着摇了摇头。纽特叹了口气，倒也没太意外。

一个身影怯生生地走过来，纽特认出那是魔法国会的治疗师海伦。

“海伦。”他主动打了招呼。

“纽特。”海伦笑着应了，目光飞快扫过珀西瓦尔，“那个……能不能请格雷夫斯先生稍微让一让？我得给你检查一下。”

“听见没珀西？”纽特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傲罗先生不甘不愿地挪到一边时的怨念表情，差点没忍住拍他肩膀。

没多久蒂娜过来催珀西瓦尔去处理麻瓜目击者的事，傲罗先生当场低低地 growled 了一声，明显不想走。纽特只好按住他的手腕，软声劝他先去忙。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格雷夫斯先生。”海伦适时开口。

“最好是这样，威廉姆斯。”珀西瓦尔丢下句警告，却还是又摸了摸纽特的头发才转身。

等他一走，纽特立刻对着海伦摆手：“你别理他，他就是……”

“没事的纽特，我懂。”海伦笑着打断他，举起魔杖在纽特身上几寸高的地方慢慢扫过，“他刚才快急疯了，你知道吗？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他看见你身上的血，整个人都傻了。我跟他说那不是你的血，毕竟我处理过不少这种情况，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纽特咬了咬下唇，心里冒出点愧疚。或许他刚才真的该等珀西瓦尔过来再动手。

“你们俩真的很配。”海伦忽然笑着补了句。

纽特刚要开口问她在说什么，珀西瓦尔就回来了。他半跪下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怎么样？”

“没大碍，就是眩晕咒的劲儿还没消，可能还要晕一会儿。”

珀西瓦尔点点头，伸手就要把纽特打横抱起来。纽特立刻挣扎着摆手：“我自己能走！”

傲罗先生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慢慢站起身，嘴里还在低声吐槽：“真是死倔。”语气里却满是纵容，看着纽特皱眉头的样子，嘴角还带着笑意。

蒂娜正守在外面等着。

“戈德斯坦，能给我们几分钟时间吗？”珀西瓦尔开口问道。

“当然，先生。”蒂娜识趣地退到了拐角。

纽特挑了挑眉，刚想问他要说什么，就见珀西瓦尔脸上惯有的沉稳面具突然碎了。那双总是带着压迫感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后怕。

“刚才那一秒，我真以为要失去你了。”

纽特张了张嘴刚要反驳，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他彻底僵住，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珀西瓦尔大概是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拒绝，猛地退开，耳尖涨得通红，语气慌乱得不像平时的他：“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的……我知道我们说好慢慢来，但我刚才……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我……”

“不是的！”纽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就是太突然了，我没想到你……你会喜欢我。”

珀西瓦尔愣了一下，忽然低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们都约会好几个星期了，我当然喜欢你。肯定是眩晕咒还没退，把你脑子搞糊涂了。”

“什么约会好几个星期？”纽特彻底懵了。

他看着珀西瓦尔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先是疑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受伤。

“你不知道。”珀西瓦尔的声音发颤，“我以为你知道……那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在骚扰你？对不起纽特，我……”

“不是的！珀西，我没有！”纽特急忙伸手去拉他，却抓了个空。

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尤其是看到珀西瓦尔脸上那抹强装出来的平静笑容时。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痛苦，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

“没事了。”珀西瓦尔打断他的解释，转身朝蒂娜说了句什么，下一秒就幻影移形消失了。

“纽特，到底怎么了？我从没见过格雷夫斯先生这个样子。”蒂娜快步走过来，满脸疑惑。

“他跟你说什么了？”纽特没回答，反而追问她。

“他让我照顾好你，送你回公寓，要是你不舒服就立刻联系他。”

蒂娜的话音刚落，那些和珀西瓦尔相处的碎片瞬间冲进纽特的脑海里。一起在巷子里分吃的烤面包，熬夜整理神奇动物资料时递过来的热咖啡，每次执行任务前都要叮嘱好几句的“小心点”……原来那些细节全是告白。

眼泪差点掉下来，纽特赶紧仰头憋回去。

他必须立刻找到珀西瓦尔，把一切说清楚。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