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探长带着莎莉·多诺万警长、菲利普·安德森,还有苏格兰场另外六个手底下的人,一脚踹开了贝克街221B的大门。
房东哈德森太太周末去切尔西看妹妹了,这房子现在就剩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租客。可这货已经整整八天没露过面,雷斯垂德发过去的九条短信更是石沉大海,连个已读都没有。
苏格兰场的这帮警察们私下里早猜破了头——要么是福尔摩斯得罪的仇家找上门,把人给做了;要么就是老毛病犯了,又躲在家里吸可卡因吸得昏天暗地。
所以当他们撞开房门,没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也没瞅见神志不清的瘾君子,反倒撞见个小个子男人时,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那男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板寸头,发梢被太阳晒得发白,身上套着件针织衫,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他完全没把九个破门而入的警察当回事,只是抬眼扫了他们一下,慢悠悠地把苹果酒倒进玻璃杯里——还是原装的强弓牌,一点不含糊——才开口,语气礼貌得过分:“警官们,需要我帮忙吗?”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先搭话,那眼神活像见了鬼。还是雷斯垂德最先稳住神,清了清嗓子站出来掌控局面。
“呃……是这样,”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谁?”
男人像是被逗乐了,挑了挑眉,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我是约翰,约翰·华生。你们又是谁?”
雷斯垂德扫了眼乱糟糟的客厅,沙发上堆着半拆的快递盒,茶几上摆着吃剩的三明治和空咖啡杯:“我们是苏格兰场的警察。”
被称作约翰·华生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笑容又扩大了几分:“看得出来。但我问的是你们是谁。”
“哦,”雷斯垂德反应过来,“我是雷斯垂德探长。”
华生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熟人的名字:“哦哟,原来你就是雷斯垂德。夏洛克跟我提过好多次你。探长,你有名字吗?他从来没说过。”
“格雷格,”雷斯垂德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叫我格雷格就行。”
华生点点头,端起玻璃杯一饮而尽,连杯底的气泡都没放过,然后咂了咂嘴:“行吧,格雷格。那你们来这儿干嘛?”
“我们来找夏洛克·福尔摩斯,”雷斯垂德终于把来意说清楚,“他失踪八天了,连个消息都没有。这不像他的风格,往常他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案子了。”
“所以你就带了八个弟兄来‘找人’?怕自己镇不住场子?”华生斜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这……我不是怕他又犯老毛病嘛,万一要查毒呢……”雷斯垂德的话还没说完,头顶的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声。
华生立刻打断他:“放心,他没碰毒品,人好得很,就是最近忙。你们回吧,我会告诉他你们来过。明天打个电话,他肯定能接新案子了。”
“你最近见过他?”雷斯垂德立刻追问。
“废话,我跟他住一块儿。他在楼上补觉呢,那可怜虫累得快散架了。”华生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莫名嘚瑟的笑。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华生顿了顿,瞥了眼手腕上的表,想了几秒才开口:“大概一小时前,我出门前还跟他打了照面。”
“出门?”多诺万警长插了句嘴。
“我十分钟前才回来,”华生解释道,“之前去了趟乐购,家里没牛奶了。那懒鬼连下楼买东西都嫌麻烦,可我喝茶不加牛奶根本咽不下去——哪有英国人早上不喝茶的?不过这牛奶能不能留到明天还难说,指不定他半夜爬起来就拿去做什么鬼实验了。”
雷斯垂德还想再问,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夏洛克裹着条白床单就下来了,头发乱得像鸡窝,一脸不耐烦地嚷嚷:“约翰!你怎么下床了?还穿衣服?太不像话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华生翻了个白眼:“你那是无聊吗?明明是睡昏头了。”
“不重要,”夏洛克挥挥手,一脸嫌弃地盯着他身上的针织衫,“赶紧把衣服脱了,尤其是这件,丑爆了。”
“第一,这件衣服帅得很,我爱穿就穿;第二,我们有客人,”华生指了指旁边一脸呆滞的警察们,“当着陌生人的面裸奔,你觉得合适吗?”
夏洛克嗤了一声,猛地瘫进厨房的椅子里,夸张地哀嚎:“无聊!约翰你知道我最烦这些社交规矩了,又蠢又麻烦!”
“看出来了。”华生敷衍地应了一句,转头对警察们说,“稍等我两分钟,马上就来。”
一屋子警察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神,没人应声,就直勾勾地盯着裹着床单的夏洛克。
“要不要来点苹果酒?”华生问。
夏洛克瞥了眼他手里的杯子,皱着鼻子嗅了嗅:“强弓牌?”那语气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说话别这么冲,夏洛克。”华生语气依旧耐心得很。
夏洛克几乎是炸毛似的把约翰递过来的酒推了回去,眉头拧成一团:“我才不喝这玩意儿。所谓的强弓根本算不上能入口的东西,更别提是什么美酒了。居然有人把这垃圾当成优质啤酒,简直荒谬。”
他斜眼睨着约翰,语气里满是嫌弃:“说真的,约翰,你到底是怎么咽得下这种毒药的?简直是对味觉的侮辱。”
约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另一个罐子往桌上一墩:“少废话,我也买了麦格纳,你个难伺候的家伙。”
夏洛克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理所当然地抬了抬下巴:“早说嘛,那我就勉为其难喝一杯。记得用玻璃杯,约翰,咱们得有点文明人的样子。”
约翰一边开罐倒酒,一边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喝的是强弓?”
夏洛克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轻蔑眼神,语气带着点炫耀:“太简单了。我早就把两百多种啤酒的气泡大小、杯口浮沫、气味、色泽通透度全都分门别类记下来了。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酒,有什么难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吐槽:“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强弓是你那糟糕口味的首选。我至今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难喝到反胃的玩意儿。”
约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忍不住有点佩服,嘴上还在贫:“是是是,你最厉害,永远都是你最聪明。”说完凑过去在他嘴角啄了一下,把倒好的玻璃杯递了过去。
夏洛克被夸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得意地挺了挺胸。约翰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雷斯垂德是苏格兰场这群人里第一个缓过神的。
他指着两人,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等等,你……你们……他是你……?”
约翰背对着那群警员笑了笑,夏洛克则是倨傲地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雷斯垂德,我早就知道你脑子不太好使,没想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雷斯垂德气得直喘粗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夏洛克却反而把眉毛挑得更高了。幸好多诺万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转向约翰追问:“你居然跟这个怪人约会?”
“约会?”约翰故意顿了顿,看着多诺万松了口气的表情,才笑着补充,“不,我们不是约会。是结婚了,没错。”
多诺万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眼睛死死盯着约翰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银戒指。
“可同性婚姻这才刚合法啊!”有个警员忍不住喊了出来。
“我们也才刚结婚没多久。”约翰耸耸肩。
“什么时候结的?”雷斯垂德追问。
“六天四小时二十四分钟前。”夏洛克精准报出了时间。
“六天前?!”雷斯垂德拔高了声音。
夏洛克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刚不是说了吗。”
“所以你们这是……度蜜月?”雷斯垂德一脸茫然地问。
“对。”约翰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们居然就在公寓里度蜜月?”多诺万不敢置信地喊出来。
“没错。”夏洛克的语气硬邦邦的。
“为什么?”安德森忍不住插了一句。
“本来打算出国的,但约翰刚回来,更想待在家里。对我来说无所谓,不管是在伦敦还是维也纳,都没什么区别。”夏洛克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
“刚回来?从哪儿回来?”雷斯垂德顺口问。
约翰淡淡吐出两个字:“阿富汗。”
多诺万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紧接着追问:“你是军人?”
“他是陆军军医,皇家陆军医疗队的。”夏洛克抢着回答。
约翰扯了扯嘴角,补充道:“第五诺森伯兰燧发枪团,约翰·华生上尉。”
警员们一时都没了声音,好几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夏洛克右腕的红色手环上,还有些人看向了靠在桌边的手杖。
还是雷斯垂德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难得正经:“我……我们,谢谢你的付出,华生医生。”
其他警员也纷纷点头附和,低声说着感谢的话。约翰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僵硬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尴尬的沉默又笼罩了整个房间。
雷斯垂德清了清嗓子,招呼着手下:“那个……我们先回去了。”
约翰笑着伸出手:“很高兴终于见到你,探长。”
雷斯垂德赶紧伸手跟他握了握,也笑着说:“我也是。抱歉打扰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会跟局里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最近别来烦夏洛克,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夏洛克的动作猛地顿住,没说话。约翰注意到他的反常,忍不住弯起嘴角,带着点纵容:“不用这么麻烦,探长。夏洛克已经闲得快长毛了,他都一个多星期没碰案子了。等你们有案子随时可以来找他,别因为我耽误了他的正事。”
夏洛克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暖意,嘴角也柔和了下来。约翰回了他一个眼神,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明明心里乐开了花。
雷斯垂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跟着手下们往门外走。下楼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声念叨:“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
就在警员们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雷斯垂德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得严肃:“我是雷斯垂德。”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车里的手下,脸色沉了下来:“出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