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站在铁门外,眼睛都看直了。
眼前这栋欧式庄园大得离谱,雕花石柱爬满常春藤,尖顶阁楼隐在云雾里,活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贵族宅邸。她攥着皱巴巴的信纸,指尖都泛了白——这就是那个要收留她的远亲的家?
肯定是搞错了。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怎么配住进这种地方?
她正对着庄园出神,忽然脸颊一凉。
结衣抬头,灰压压的云层里掉下来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得她额头生疼。
“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劈在头顶,震得她耳朵嗡嗡响。结衣吓得一缩脖子,拖着行李箱往台阶上跑。管他是不是搞错了,先躲了雨再说,要是淋成落汤鸡,等下真见到主人家更尴尬。
她抓住门上那只青铜制的狮子门环,用力敲了下去。沉闷的金属声在雨幕里荡开,传得老远。
没人应。
结衣又敲了一次,扯着嗓子喊:“有人吗?”
还是静悄悄的。
她叹了口气,把行李箱往脚边一踢。不会吧?难道没人在家?爸爸明明说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对方应该等着她才对。她踮起脚往窗户里瞅,连盏灯都没亮,整栋房子像座死寂的古堡。
结衣咬咬牙,伸手准备再敲第三次,厚重的木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她吓得猛地缩回手。这门是成精了?
“喂?”结衣试探着往门里探了探头,“有人在家吗?”
依旧没人应答。
雨越下越大,风卷着雨丝打在她后颈上,冷得她直哆嗦。结衣犹豫了几秒,还是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咔嗒”一声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亮着,细碎的光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光斑。结衣站在玄关,眼睛都看直了。
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白色大理石,一条猩红的地毯从门口铺到旋转楼梯旁,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朵上。要不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堂。
她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去?
结衣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未经主人允许就乱逛太失礼了,万一被当成小偷怎么办?可站在玄关淋雨也不是办法啊。
她转头看见楼梯旁有个小小的休息区,或许可以先在那儿等主人回来?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划破夜空,短暂照亮了休息区的沙发。结衣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沙发上好像躺着个人?
她快步走过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沙发上躺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双手搭在小腹上睡得正香。乌黑的长发散在丝绒靠垫上,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边,长睫毛像蝶翼似的轻轻颤动。
结衣看得有些失神,脑子里莫名冒出来白雪公主的故事。她现在简直和那个发现公主的王子一模一样,都被这张安静的睡颜惊艳到忘了呼吸。
她盯着女孩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结衣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轻轻开口:“你好?”
女孩没动。
“你住在这儿吗?”
还是没反应。
结衣皱起眉,凑近了些。这女孩睡得也太沉了吧?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猛地缩了回来。
冰的!
结衣吓得魂都快飞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女孩胸口。
没有心跳。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死了?她刚进门就撞见一具尸体?
结衣哆嗦着摸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疑惑:“嗯?”
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红眸。
女孩正眨着眼睛看她,脸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眼神懵懵懂懂的,像只迷路的小鹿。
“你……”结衣吓得差点滚下沙发,“你没死?”
女孩慢悠悠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眼神里带着点迷茫:“我应该死了吗?”她盯着结衣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我肯定还在做梦。”
结衣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梦!你刚才……你刚才没心跳啊!”
“心跳?”女孩歪了歪头,更迷茫了,“我只是睡着了而已?”她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啊,对不起对不起!”结衣连忙站起身,对着女孩深深鞠了一躬,“我叫小森结衣,我爸爸说……说有个远亲会收留我,让我来这里找你们。”
“你爸爸?收留你?”女孩重复着她的话,眉头皱成了一团,像是完全没听懂。
结衣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搞错了。她攥着衣角,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对不起,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女孩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这是我姑姑的房子,但她很少来……”说到这儿,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会吧?那个疯女人又乱搞?”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个号码,转头对着结衣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稍等一下哈。”
电话很快接通了,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克鲁尔?你是不是又给我乱安排事了?这儿来了个叫结衣的女孩……”
结衣看着女孩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搞错了,等下肯定要被赶出去。
“什么?你说真的?”女孩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吧!我一个人住好好的,为什么要多带个陌生人?”
她对着电话吼了几句,又叹了口气,把手机递过来:“我姑姑要跟你说话。”
结衣忐忑地接过手机,把它贴在耳边。
“呀,结衣对吧?”电话那头的女声甜得发腻,“欢迎欢迎!我是克鲁尔,刚才跟我家阿玛雅闹着玩呢,你别往心里去。”
结衣愣了愣,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好:“啊……您好,谢谢您收留我。”
“客气什么!”克鲁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阿玛雅那丫头一个人住太久了,都快闷出病了,你来了正好陪陪她。”
旁边传来阿玛雅小声的抗议:“我才没有闷!”
克鲁尔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你放心住,缺什么就跟阿玛雅说,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记得跟你爸爸报个平安哦!”
结衣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会的。”
“那你们俩慢慢聊,我挂啦!”
结衣把手机递还给阿玛雅,对方对着电话又应付了几句,才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沉默。
结衣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道:“你叫阿玛雅对吧?”
阿玛雅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叫结城阿玛雅。对不起啊,我姑姑没提前告诉我你要来,刚才还让你受惊吓了。”
结衣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贸然闯进来的。”
她看着阿玛雅温柔的笑脸,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好,不是搞错了。
唯依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无奈。她太懂这种被家里长辈无理安排的烦躁了。
“没关系的。我也真希望我爸能早点跟我说这事,结果他临时接到通知就急匆匆走了……”
话没说完,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唯依吓得猛地一颤,手里的背包带都攥紧了。
天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反而语气柔和下来:“要不要喝点热茶?今天外面可冷得很。”
唯依连忙点头,心里感激她的体贴。
天羽从沙发上站起身,示意唯依跟上,带着她走进隔壁房间。这里才是正经的客厅,比玄关亮堂太多,暖黄色的灯光裹着厚重的绒布沙发,看着就暖和。唯依坐下时忍不住摸了摸沙发垫,软得能陷进去半个人。天羽跟她说了声稍等,转身去准备茶水。
趁着空档,唯依想起克鲁尔之前的提醒,掏出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刚好赶上他在机场登机口等着。
“爸,我到啦,住这儿的女孩人特别好,我们肯定能相处得来的。”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天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唯依抬头冲她笑了笑,飞快地结束了通话:“那先这样啦,你路上小心!”
她刚把手机揣回口袋,天羽就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挨着她坐了下来,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是你爸爸?”
唯依接过杯子点头:“嗯,他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指尖不小心碰到天羽的手,那触感冰得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的。唯依眉头瞬间皱起,又想起了刚见面时的诡异感觉——她好像完全没看到天羽呼吸过?
她抿了口热茶压下心头的疑惑,试探着开口:“你的手好冷啊,没事吧?”
天羽猛地抽回手,攥成拳放在膝头,垂着眼帘沉默着,像是在拼命想该怎么解释。
唯依顿时后悔了,她是不是问得太直白,冒犯到人家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羽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不怪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向唯依,眼神认真得吓人:“我是吸血鬼。”
唯依手里的茶杯差点砸在茶几上。
“吸、吸血鬼?”这怎么可能?她肯定是在开玩笑吧?
可天羽的表情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这是真的。克鲁尔也不是我姑姑,只是名义上这么写的。是她把我变成吸血鬼的,我帮她看着这栋宅子。”
唯依的心脏狂跳起来,手指都在发抖,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我来这儿,是给你当食物的?”
天羽眼睛都瞪圆了,慌忙摆手否认:“才不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又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委屈:“克鲁尔说她之前和你爸爸一起帮过忙,这次是欠你爸爸一个人情,才让你住这儿的。”
唯依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她爸爸是个神父啊!居然和吸血鬼有交情?这也太离谱了吧!
天羽咬着嘴唇,显然很紧张唯依的反应。唯依瞥见她微张的唇里露出的尖牙,心脏猛地一缩——是真的,她真的是吸血鬼。
“如果你不想住这儿也没关系……毕竟和吸血鬼住在一起,肯定会害怕的。我可以让克鲁尔再帮你找别的地方。”
唯依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突然想起克鲁尔在电话里说的话。天羽之前还嘴硬说不孤单,但这么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肯定早就寂寞坏了吧?而且从见面到现在,天羽一直都很温柔,根本没半点要伤害她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想动手,刚才有太多机会了。
就因为她是吸血鬼,就把人家的好意拒之门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唯依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天羽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想把自己手里的暖意传过去一点。
天羽猛地抬头看她,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浅粉色,眼神里满是惊讶。唯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我不走,”唯依冲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以后我陪你,你就不用再一个人了。”
天羽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开口:“还、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我……我喜欢女生。”
唯依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今天这日子,简直了,先是住到吸血鬼家里,现在又被告白?这波血赚不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