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听说了吗？长鹿那边有东西出现了。”

这饭馆实在太挤了，好像把人的声音都碎成一段段的。

穿着邋遢的男人沉着一双无光的眼，淡淡撇过前面与他境遇相同——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棕色大衣的青年人。

他两只手揣在怀里，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如果忽略他长到耳朵下边的胡渣，他的确有一张白净的脸。

男人不在意地说到:“能关我们这群乞丐什么事？”

“当然有关…”青年人伸出一只手掌，笑嘻嘻地说，“能让我们翻身的东西，实在太需要了。”

他顺手端过前面姐姐递来的热粥，退到队伍旁边，对着仍然毫不在意的男人问到:“兄弟是从哪来的？”

他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碰到碗沿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只是神色仍旧平静无波，看起来像是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

“不从哪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

他与那个青年各捧着一碗粥，出了饭馆。里面虽然人多，但却实在没有能站得住脚的地方，每一走步都要格外小心，仿佛下一脚就要踹到人脸上。

外面的确是冷，没有风，人却站不住。为了暖和身子只能一阵阵地跺脚哈气搓手。

他们裹着长长的大衣，从拥挤的人群里拖带着一身的热气，小心翼翼护住手里的粥碗。又跑到人不多的地方——饭馆周围还排着不知道哪里是尾巴的长队——才开始一口口喝着米粥。

青年长着一脸的胡渣，裤子上破了几个洞，头发不经打理遮住了他半只眼睛，说话也哑哑的，好像是颓废的样子。但那一个个从他干裂的嘴唇里蹦出来的字眼却很是活泼——不是低俗，又不是些疯言疯语。

他们就像两个住在一条街道的邻居，遇见了，倚在巷子里想对着聊些家常。

男人话少，只是靠在一边，缩在大衣里。青年说什么，他只管听着，好像很认真又好像很随意。

从对话里，他们互相知晓了对方的名字。

男人叫沈途，青年叫周遇。

周遇原先是个镇上有名富商的私生子，因为家族恩怨被赶到这里当了乞丐——不过也才当了四个月。

“怪不得…”沈途轻轻地念着些什么。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落魄却仍能看出几分俊秀温润的少年，心里更加确定些了什么。

周遇拉了一堆的家常话。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带着格外的认真:“要不要去长鹿那看看…？”

他弯弯绕绕了这么久，总算憋出了最想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