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影、里希特１９岁）

「哗啦──」里希特用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里希特，怎么了吗？」

「啊，哥哥。没什么，只是看着雨下那么大教人心情有些郁卒。」

「最近天气冷，里希特要记得多加件外套喔。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呢。」我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并披在里希特肩上。里希特只是笑着注视我，没多说什么。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时常感冒，时常发烧。作为哥哥的我每次看着他都觉得心疼。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再多为里希特付出一些呢？

我最喜欢里希特，我只需要里希特。其余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说到底，里希特体弱多病也该怪在我身上。

小时候因为和父亲大人拌嘴，一气之下离家了。但里希特却哭着跑过来抱住我。边吐出白色的烟边拜托我留下。那时我就很爱很爱我的弟弟，于是……

（暗影、里希特７岁）

「……，里希特。」

「？」他的脸上还留有泪痕。

「跟我一起走吧。一起离开这里生活。」

「……，唔嗯。」他点了点头。

「我想跟哥哥在一起。想要跟哥哥一起生活。」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被冻的又冰又红，我赶紧将他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里希特你是笨蛋吗……，手都冻伤了。」

「嘻嘻嘻……」自那之后，我们没有能力赚钱。只能到处讨些剩下的、甚至别人不要的东西吃。里希特的身体状况因此变的一团糟。开始不时咳嗽咳出血，不时发高烧。因为没有钱，甚至无法请医生诊断。我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做了一件事。那是…… 夺走我们原本该有的一切。

拿着锋利的银刃，披着黑色斗篷。在深夜的狂风暴雨中，回到那里。铁锈味扑鼻而来，但我不怕，只要是为了他，这都不算什么。

是的，我是恶魔。为了里希特，我可以化身为恶魔。我们家算是小有名气，有钱有名声。只要他们死了，钱就是我们的了。

「祝您好眠。」男子……不，父亲缓缓阖上眼，没再说任何一句话。我把凶刀藏在身上，将这个家里的钱和宅邸钥匙全部拿走。有钱就能带里希特去看医生了，有宅邸就能带里希特过去住了。

我不会后悔的，不会！因为这是为了我可爱的弟弟。带着所有东西回去见了弟弟，拖着他去看医生。诊断回来的路上，里希特看起来明显不安。

「哥哥……，我们哪来的钱。」

「和父亲大人还有母亲大人拿的，别担心，不是偷来的。」实质上，不是偷来的没错，是抢来的。会这么大胆也是因为那宅邸和本宅离的非常远，只要逃到那里就好。被附近邻居发现他们死了也无所谓。谁也不会想到年纪那么小的孩子会杀人的。

「哥哥……，哥哥！」想着这些事的我没有听到里希特在叫我，最后是被他拉了衣服才回过神来。

「啊，嗯？我和父亲大人他们谈和了，挪。」我把宅邸钥匙亮在他眼前。

「这是！宅邸的！」

「对，我们去那里住吧。」

「嗯嗯嗯！」里希特开心的跳了起来。

「先把病养好吧。」

「好！」

经医生诊断，里希特是营养摄取不良。只要多注意饮食就好。但是免疫力非常差，可能一不注意就感冒发烧了。

「里希特……，你相信哥哥吗？……」想到里希特会不会哪天发现自己做的事被吓跑了就鼻酸了起来。我不要里希特离开，我不要。

「相信？嗯，我相信啊，因为我喜欢哥哥。」说着这句话的里希特神情喜悦地握住我的手。我手上还留有血渍，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哥哥怎么了？手受伤了吗？」

「没事，不用担心。里希特，我们去宅邸吧。离开这里。」

「可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你要选我还是选他们？」这只是在赌气，若里希特选择父母，我还是会拉着他走的。真没想到我连对自己父母都会吃醋。

「我想跟哥哥在一起。可是……可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看着他眼泪从眼框掉了出来，我抱紧他。

「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不该这样逼你的。别哭了。」没想到自己原来是那么地幼稚。我拍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他哭累了睡着了。我背着他走到车站等车来。现在是大白天，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那眼神透露着怜悯。

车过很久才来，里希特不知道睡多久了。我叫醒里希特：「里希特，起来了。」

「哥哥？……我们到宅邸了吗？」

「还没，要再一段时间。先上车吧，上车后再睡。」

「是──」里希特揉红了双眼看着我。

啊，我的弟弟啊。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免于受苦呢？

哥哥我啊，好想保护你。

为了亲爱的你，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

「哥哥？」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温柔的看着他。

「不是。我叫了你好多次了，你都没反应。」

「抱歉，想起了以前的……」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里希特，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嗯？」

「他们病逝了。」

「病……逝了？……哥哥你怎么从来没说过！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里希特，我就是担心你会难过才先隐瞒你的。但现在，我觉得你忍受的下来，所以说了。」说的我自己心里都发毛，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不就是死在我手下的吗。

「……」里希特难过地讲不出话。以前我是怎么蒙骗过去的呢？ “我没空，但也不担心你自己去。”之类的。

我知道瞒不下去了。都已经十二年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里希特，别难过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会伤心的。」

「为什么……」

「？」

「为什么哥哥要瞒着我呢？哥哥这样瞒着我，我更难过的啊。」

「里希特……」里希特。不能和你说的原因有很多。当中我最怕的，就是让你知道真相。你会因此害怕我、讨厌我。我……不想这样。

我咬紧下唇垂着头，不再说话。

「哥哥？……」过了许久，里希特发现我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开始担心起来了。

「哥哥。哥哥？」我抬头看着他，不发一语的掉头。

「哥哥！」里希特抓住我的手臂。看似粗鲁的动作，但其实很温柔的抓着。

「怎么了？」

「哥哥，不要不理我。」

「我没有……」我反而害怕你不理我呢……

「你有。哥哥你有。不要逃避我，哥哥！」我轻轻拍掉里希特的手。

「我没有。」最后留下一抹苦笑就走了。我不知道里希特在想什么，不过里希特也没办法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里希特。

千万、

不要、

知道这一切。

心情整个复杂起来，早知道不说出来了。可是不说出来，里希特之后自己知道是不是会更生气呢？

里希特，不要生我的气、不要对我失望，你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你。

对你来说……，

也是这样的吧？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