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忧思难免,而养心殿内,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人,同样还未就寝,仍在烛火下批着他的奏折。
被烛光照亮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金色,如同庙宇中的金色神像,庄,严肃穆,高高在上,多少宫人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只求他垂眸一顾。
李玉“皇上。”
伺候他多年的大太监李玉走近前来,手里一只托盘。
李玉“皇后娘娘送宵夜过来了,您也该歇一歇了。”
托盘里放着一碗冰糖雪梨汤,弘历接过抿了几口,甘甜沁入心扉,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
乾隆“近日宫里发生了什么稀罕事没?”
李玉“皇上想听什么?”
乾隆“什么都行。后宫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让朕清醒清醒。”
后宫虽大,其实也小,主子就那几个,真正为数众多的是宫女跟太监,而作为众太监之首,李玉掌管着无数双眼睛跟耳朵,许多秘密在他这里根本不是秘密,偌大一个后宫对他而言,仿佛一堵时刻透风的墙。
这也是弘历重用他的原因之一,有他在,弘历时刻都能知道后宫的状况
李玉“若说后宫,各位小主们最近正为同一件事头疼呢。”
乾隆“哦?”
弘历眼也不睁,双手交扣在胸前。
乾隆“什么事?”
李玉“事情的源头,是皇上您赐下的那些画……储秀宫那边的状况便是如此,高贵妃因那副《班姬辞辇图》,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李玉将高贵妃那边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若是高贵妃在此,定会心胆俱寒,因为才发生在自己宫里的事情,一个时辰不到就由李玉复述了一遍,内容详尽无比,甚至连她说话时的神态都描述的一般无二。
乾隆“她什么时候不发脾气呢?其他人呢?”
李玉“娴妃娘娘那边,她额娘过来了,要她多跟您吹些枕边风,好让她阿玛能向上挪个窝儿,只是被娴妃娘娘以后宫不得干政的理由辞了。”
李玉“她额娘愤然离去,娴妃娘娘没拦,只是将您赐的画供了起来,拈香祷告,念叨着: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乾隆“……皇后那边呢?”
李玉“皇后娘娘似乎心情不大好。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手底下的两个贴身宫女暗地里讨论,说是……”
他欲言又止,话说半句留半句,弘历不耐烦的催促。
乾隆“说什么了?”
李玉“说……您是在借这幅图提醒皇后娘娘,莫再因为三年前的事一直颓着,对万事都不上心。”
李玉说到这,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弘历的脸色。
三年前,皇后娘娘所出的二皇子忽然去了。
母子情深,皇后娘娘因此几乎一蹶不振,今年才稍微缓过来些,虽在外人眼里,她与弘历依然情深义重,举案齐眉,但李玉却知,两人终究是因为这件事,而起了一些嫌隙。
乾隆“若是永琏在世,也和永璜一般大了。”
果见弘历眉头微蹙,显是不愿再讨论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