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陆南予陪苏陌璎参加艺术展时已经见识过。那天艺术展上人来人往,梦想成为大艺术家的人数不胜数,陆南予知道苏陌璎对这个展会盼了很久,他费了不少力气才为她争取到一个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的展位。
可很快陆南予就后悔了。
展会要求每个展位都摆出作品,为了达到宣传和交流的目的,旁边还要附上作者的名字。
苏陌璎不紧不慢,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泥塑作品一一摆放好,接着展开一张宣纸,上面浓墨挥洒,写着她给自己起的艺名——第一美男子程咬金。
在周围一圈婉约的“声声慢”“花间词”里,这个名字……可以称得上是别出心裁了。
“是不是如雷贯耳!”苏陌璎得意地眉眼飞扬,揪着陆南予的衣服,“是不是一听难忘!”
“你想听实话?”
“废话少说。”苏陌璎小手一摆,眯着眼,一副“爷就是这么潇洒”的样子。
陆南予嘴角微抽:“我想活着,求你让我说假话。”
“……”
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确有奇效,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被美男子程咬金吸引过来。站在展位前,众多眼神纷纷从娇小可爱的女孩身上一掠而过,了然的目光最后落到他身上。陆南予强颜欢笑,不动声色地拍掉她还揪着自己袖子的手。
苏陌璎丝毫不受影响,拍着胸脯豪气万丈地冲围观人群说:“程咬金不是他,是我!是我!”
哄笑四起,陆南予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都在那天丢干净了。
苏陌璎在竹屋里不停地忙着创作,陆南予像个低眉顺眼的小跟班,偶尔凑在一旁为她端茶递水。
近一个小时后,泥塑的雏形初具,今天的工作接近尾声,苏陌璎伸了个懒腰。
陆南予视线下移,看着苏陌璎围裙上如开了花般的泥渍,简直要气晕过去。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直叹壮士不可教。待苏陌璎彻底收工,陆南予看她又要把手随便在围裙上抹抹,实在看不过眼,于是找出干净的毛巾,蘸了水,拽过苏陌璎的手腕,十分有耐心地把她手心、手指粘的泥土一点点擦净。
她的掌心滚着热气,他的手指微凉,两手相碰,有种恰到好处的契合。
“快点啊,艺术家的右手食指还没擦干净,”苏陌璎早已习以为常,面上看不出任何羞愧,伸长了胳膊,晃着手催促,“一会儿动画电影要开始了。”
陆南予自小在外求学,独立惯了,虽然嚣张自恋了点,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有心细如发的一面。苏陌璎刚好相反,看起来像个文雅漂亮的乖乖女,实则自小父母和奶奶都甚少对她管教,活得肆意而直率。
陆南予从来没见过这样粗枝大叶的姑娘,为了她长远的未来考虑,在灯溪镇这些时日,他决心要把苏陌璎培养出几分知书达理的气质。他办法想了不少,却都收效甚微,反而成了她的御用保姆,为她收拾残局成了家常便饭。
其实那时陆南予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轻易就想到有关她的未来,为什么自己一再愿意为她妥协?
或许也说不清缘由。
感情说,你不要和我讲道理,我存于世,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有时一眼已如万年,有时却万年也不得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