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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槐树

余树到家的时候舒青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听见开门声连头都没抬就习惯的开口:“小书把饭盛了端桌子上,我去喊你爸。”

余树书包还没放就去把她吩咐的做了,心想老余怎么又惯着她让她干这些。

余妈妈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通病,肺的情况越来越差。虽然是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就是衰竭得厉害,连动得厉害些喘着了都要缓上半天,更别提继续在讲究台上教书育人了,一年前就被余爸爸和儿子哄着提前退了休,为了陪她养病,余爸爸把自己公司搬来这个小城市后还顺便转了余树的学,美其名曰“反正高考也得回这儿考,你就当提前适应了啊。”

想到这里,余树瞪了余爸爸一眼,心说你其实就是为了你老婆有儿子玩而已吧。余爹这人向来是老婆第一儿子第二,只要老婆开心了,他卖儿子卖得绝对干脆而不留脸面。

余树一见余爸爸跟他嬉皮笑脸就怒上心头:“我妈肺不好你让她去什么厨房?!就算她喜欢你也得跟着劝劝吧,这么纵着她你宠妻狂魔吗你!?”

余妈妈一见势头不对就想开口,可惜被余爸爸截了胡:“我就宠妻狂魔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小兔崽子羡慕啊?”

余树正想反击他老婆奴,余妈妈的一筷子菜就夹到了他碗里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新班级适应得怎么样啊?同学都还行吗?”

余树嘴上说他老爸,行动上却也很诚实的惯着老妈,听到舒青问话就立刻不跟老爸纠结了,老老实实的回答她:“挺好的,学习进度没什么问题,都跟得上。”停顿了一下,余树鬼使神差地开口:“妈,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带过的一个叫云淮的学生?”

“她啊,”舒青笑呵呵的说,“学习特别好的一个孩子,就是人有点闷,我有段时间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才导致这样的,因为这个还死皮赖脸的带着她吃了两年早餐。”

余树立刻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你别说还挺有成效的,她后来都愿意参加集体活动了!就你们初三那年的物理机器人的那什么杯的比赛,你不是在咱家还见过人家几面?她还拿了奖呢。”说到这些,余妈妈还有些余韵未散的的骄傲。

余爸爸突然在旁边幽幽地插了一句:“我记得那是个女孩子吧?你问这些干嘛?”

“……”

实在承受不住男女混合双闪的逼视,余树不打自招,只好梗着脖子说:“同桌想起来问问怎么了!又没碍着谁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余爸余妈一齐哈哈哈哈笑了出来,也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中午的事,余树下午再看到云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莫名心虚,整个下午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云淮也不是话多的人,于是这两个家伙十分神奇的沉默了三节课。

二班的值日表是班上老乔指定的劳动委员排的,这姑娘画风清奇,好好的值日表偏不按照班里座位排,非要问老乔搞来张花名册在班上一个一个问是不是住校生,平时的值日顺序按着花名册上的名字轮着分组值日,然后还把星期六早上最后一节课下了以后的值日全排给了走读的,美其名曰住校的忙着回家,然后星期天的又全排给住校的———造成的后果可能就是,跟你同桌的朋友也许不跟你一起值日。

比如下课以后云淮看了看值日表到教室外边拿起了扫把,余树以为今天他们得值日也跟着拿了把,结果云淮看着他的动作叹了口气,知道这又是一个不清楚的孩子,忽然理解值日表排好初期的时候劳动委员江纤纤被围着问各种为什么的心情。眼看着他真的要跟着自己的脚步走向班级区域,云淮于心不忍的领着他看向黑板旁边的那张卡纸。

一看清上面写的东西,余树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红晕,慢慢的延续到了脖颈和耳朵,他隐忍的看了云淮一眼,目光里满是无可言说的窘迫和羞愧。

云淮贴心的假装没看见,转身朝二班的区域走去,边走边摆了摆手。

值日做完回教室的时候班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住校生,反正谁都知道她闷,也没人跟她打招呼,云淮习惯了,于是便自如的收起东西背上包沉默着走出了教室门。在操场上慢慢踱着步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天边赤色的云如霞出海曙般散在大地的每一处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橙红的颜色,这样一看的话,谁都是温暖的。

莫名想到新生的脸上也可以有这样的颜色,云淮微笑起来,觉得心情突然特别好。她哼着五月天的歌,雀跃的走向校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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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云淮一醒来就在床头瞧见云妈妈在悄悄调她闹钟的背影,看见她突然睁眼,云妈还尴尬且欲盖弥彰的笑了一下:“你醒啦……那什么,今天吃早餐吗?”

“妈,您这是打算干嘛去呢?”云淮笑了一下。

云淮浪费自己吃早饭的时间把云妈妈的老底掀了个干净。感情是这位这几天要出差了怕被云淮察觉到,又不敢趁她在家的时候收拾东西,于是只好调了女儿的闹钟打算留完钱悄悄跑路。

“你要出差就出差呗,管我干嘛?”云淮哭笑不得,她妈妈和她爸爸这么多年来对她简直是小心翼翼得过了头,跟生怕影响到她心理健康似的关心得不行,什么破事儿都得问问她的意见。

云妈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确定她真的没关系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那妈妈真走了啊?钱给你放在你桌子左边数第三个抽屉里了,想吃什么就去吃,妈不差这点钱,不够就找我我给你打。”

听着她又絮絮叨叨一大堆,无非又是什么记得穿衣服记得吃饭记得睡前喝点热牛奶早上去的时候别吃太多什么的,云淮脑袋简直都要炸掉了,连忙把云妈推出了房间:“行行行了知道啦我要换衣服啊妈你出去行吗……”

虽然是说让她早上少吃点,但最后云妈妈送她到校门口的时候云淮手里还是拎了一堆早点:什么糯米糍桂花糕红豆饼小笼包加上燕麦粥和两杯豆浆都有七八种了,她居然还试图多买几样。搞得云淮连忙跑进校门,慌张的模样引来一阵侧目。

于是当天早上云淮难得来得比余树早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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