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白,李容纕坐在庆帝的寝殿之中与其共进早膳。
“回来这么匆忙,也不好好休息一下。”庆帝责怪的口吻之中满是关心。
“不用,见到父亲纕儿就不累了。”
“你为何关心这么范闲?”走之前她就为范闲向陛下请了一道旨,也亏得那道圣旨,范闲才能及时的从朱格手上脱困。如今又为了范闲,不顾危险,一人快马加鞭赶回来。他们之间,情意可见一斑。
“父亲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就看纕儿想告诉朕什么了。”
“嗯……”李容纕放下手中的筷子。“父亲不知,我与范闲初见便觉得似曾相识,亲近得很。那日他不识我身份,叫我姐姐,纕儿觉得心中甚是欢喜。”
庆帝突然放下手中的碗:“你说,范闲叫你姐姐?”
“是啊。”李容纕怕庆帝怪罪范闲越矩又强调了一下:“他当时并不知我身份。”
庆帝内心溢出一种欣喜之情,也许纕儿与范闲之间,冥冥之中已被血脉所相连。
用完早膳后,李容纕就从庆帝住处出来,准备回长生殿休息休息。
“燕紫非,去吧御医叫来。”
“是。”
李容纕眉头微皱,手臂上的伤口微微作痛。掀开衣袖,血已经洇出来了,幸而未让父亲瞧见。
“容纕受伤了?”李云睿摆弄着自己的长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想到,二皇子的事她竟如此挂心。我还以为除了陛下,这世界上再不会有她在乎的人了。”昨夜见二皇子的消息李云睿早已得知,却没想到,她为了二皇子竟会受伤。
李云睿讨厌极了李容纕,不只因为她们立场不同,更让她烦心的是这个叶长公主的名号。
李容纕并非皇后所生,也不是长女,偏偏得了叶轻眉的喜爱。
庆帝爱屋及乌,封其为叶长公主,不仅给了她无上的地位,更有对叶轻眉无限的思念。
而最让李云睿难以接受的是,好不容易斗过了事事都压她一头的叶轻眉,又来了一个更难缠的李容纕。
之所以说李容纕更难缠,是因为叶轻眉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李容纕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一点像极了陛下。
“属下无能,请殿下恕罪。”作为一个护卫,燕紫非十分自责。
“你且起来,本来就是本公主故意为之,你何罪之有?”
燕紫非不明白,也不多问,因为她知道殿下自有殿下的用意。
深夜已至,李容纕偷偷换上夜行衣,偷偷出宫。
心里终究还是挂念范闲的,遭遇刺杀,身边的人为自己而死,不知此时的他是否安好。
翻墙来到范府,李容纕记得墙角下的那些酒坛子,故而跳的远了些。
今晚没有月光,天气不是很好。范闲正坐在院子之中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从前就是这样,看来有些习惯不好改变。
李容纕脚步轻缓的走到他面前,轻轻的叫了他一声:“范闲。”
范闲回过头来,看见了那个从小保护自己到大的人,愤怒、委屈、不甘一瞬间全涌上了心头。
他以为自己在婉儿面前流过了眼泪就不会再哭了,可面对姐姐,范闲始终像是一个小孩子。
李容纕摸摸范闲的头,就像安慰被人欺负的小朋友一样。
“没事,姐姐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滕梓荆死了,为了保护我死的。”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和当初他知道李容纕牺牲,而自己只能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一样。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范闲终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朋友这个词,除了李容纕,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一个护卫。
“我想报仇。”
“好。”
“我已经查到了幕后黑手是林珙,我要杀了他。”
“好。”
李容纕帮他擦干脸上的眼泪:“你想做的,都可以。有我在,别怕。”
范闲坐在地上同李容纕讲她不在的日子里,京都发生了什么,就像当初那个从学校回来急于跟姐姐分享的孩子一样。微风一吹,困意袭来,他就靠在一旁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未说完的话。
李容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从屋里拿出一条毛毯给范闲盖上,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去。天亮之前,她还得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把今夜的一切都沉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