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妍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仿佛擂鼓般震动着她的思绪。她下意识地将双手交握在一起,却惊觉指尖竟微微发颤,像是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攫住了全身。这种细微的颤抖让她更加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可脚步却未有丝毫停顿,依旧朝着前方迈去。
那种兴奋与喜悦交织的情绪里,又夹杂着几分隐忧。藏海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一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幸运的是他人回来了,想到这儿,她脚下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步子也跟着心情变得快了起来。
穿过连廊,她脚步匆匆,直奔花园的拐角,却在瞥见前方场景时骤然停下了脚步——父亲与其他人正聚集在那里。她怔了一瞬,心底泛起一丝犹豫,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于是,她悄然隐于远处,目光穿过人群,远远地投向那边,带着几分复杂,几分忐忑,静静注视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白色的丧服裹在身上,额头绑着白布条,整个人像是从泥泞中爬出来一般狼狈不堪。他的衣衫沾满血迹,头发凌乱散落,脸颊还带着焦黑的痕迹,一只手紧紧捂住另一条胳膊,眉头微蹙,唇角抿成一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沉重。庄心妍看得清楚,那双平日看着温润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疲惫和痛楚。

庄心妍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低声呢喃,声音细若蚊鸣,眉尖悄然皱起,嘴唇抿得更紧。
庄芦隐早已将马车停好,自己先行离去;瞿蛟向来看不起藏海,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至于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不会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幕僚多费心思。他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独自朝舍人府的方向挪去。走几步,喘几口气,试图缓解伤口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就在他准备再次迈步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直觉突然攫住了他。他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远处角亭下的庄心妍。

庄心妍微微偏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复杂得仿佛揉进了千言万语。水汽渐渐漫上眼眶,但她的神情依旧克制。没有靠近,也没有开口,仅仅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映出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他,那些隐藏在心底的酸楚、不甘与坚韧,似乎全被她看穿了。
藏海本能地垂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吗?”他于心底无声地问着自己。
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再度与她相接时,他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就连开口都显得无比艰难。

他竭力扯动嘴角,想挤出一抹轻松的笑意,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对方:“我很好,不用担心。”然而,脸上那僵硬如冰霜覆盖百年的肌肉却全然不听使唤,无论他如何努力,最终也只是换来一阵毫无章法的抽搐,显得既勉强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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