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雨来得很急,是从傍晚时分开始的。
知暮还在灶台上忙着,忽闻外头一阵噼里啪啦响,隔窗一看才知竟是下起了雨,大颗大颗的雨滴如雪散子似的落在庭院里,晒了一天还未来得及收的药材,霎时间就被淋湿了。
整个云庭山都被笼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中,雨势入了夜也未歇。外头雨声太大,难以入眠,她索性就披衣起来,坐在灯下闲敲棋子,与自己对弈。
可就是这样的深夜里,却有敲门声隔了雨声传来。
父女俩住在山中,寻常哪里会有人至,虽然不远处是官道,可附近没有驿站,谁又会在这山里停留,便少有人知道这儿还落着座庄子。
那敲门声响得急,她想着,若真是什么恶人响马,这会儿早就破门而入了。
谢廷也醒了,让女儿在房中,自己去开门,知暮放不下心,便攀在窗棂后望着。
只见父亲上前拉开门后探出身子去看,外头并没有什么人,可下一瞬,她就听到父亲的呼喊。
“知暮,快来,有人受伤了!”
夜色太黑,又隔着磅礴雨幕,依稀只看到外头站着两个身着深色衣袍的男人,瞧不清面容。
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搀着,手捂着手臂处,想是那里受了伤。
那是她第一次见李季。
“外头雨大,夜路湿滑,求两位收留我主仆一晚。”那扶着的人侍从恳求道。
医者仁心,也来不及再多思量,知暮便搭手过去扶人。
等进了屋子,她执灯过来,才将这人的模样看清。
倒有副俊朗的相貌,只是脸色惨白,又被雨淋了一身,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狼狈而可怜。
他臂膀上被血染了一片,是箭伤,她救人心切,立即拿了一旁的小剪子来剪他衣袖。
刚碰到他,奄奄一息的人,蓦的睁开了眼,满眼戒备,目光狠厉的看向她。
“这箭上应当是淬了毒,箭簇还有血槽,你们只敢折了箭羽,若不及早将箭簇拔出来,莫说你这只手臂留不住,性命都难保。”她一边淡淡说着,一边处理他的伤口。
他虚弱的抬眼,看到朦胧烛光中,他那清丽却淡漠的侧脸。
“是附子毒”她神情专注,手法娴熟。
忽的转过身,对上他正怔然看着自己的双目低声说了声“冒犯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布团塞入他口中,“我要拔箭簇了,你且忍着些。”
箭上有毒,他本就一直强撑,此刻臂上一阵剧痛袭来,再抵挡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外头天光正好,那一场急雨已停。
身着一身浅色衫子的女子正端着药盏走进来,见他正欲起身便淡淡道“躺着吧,你能活下来已是运气,这伤不修养个十数日根本起不来身。”
他从未见过性子如此冷的姑娘,可也正是他,救了自己性命。
知暮过去,扶他起来喝药,见他目光四处探寻,便了然道:“你那侍从也受了伤,被我上了药也在修养。”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多谢姑娘。”
“你不用谢我”她挽了袖子,来给他的手臂换药,声音波澜不兴,“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既然被我碰上了,就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他的来历不明,可会身中那样的毒箭,自然不是寻常人,知暮不傻,知道这样贸然把人救下或许会招来麻烦,可他当时命悬一线,若她置之不理,让他就那样死在了外头,到底良心难安。
她想着,救人就到底,边等到过些时候,他能下地走动了,再让两人离开吧
“恕在下冒昧,”他忍着臂上的疼痛开口,“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知暮愣了愣,她与这人萍水相逢,救人也出于一时不忍,并无必要将自己名字告知于他,可想着,可想着,他还得留在庄上修养几日,日日相见,总不好对人太过冷漠。
“鄙姓谢。”她起身,想了想答“至于贱名,不足挂齿。”
他知道她是带着防备,也不在意,倒是礼尚往来道“在下李季,幸会。”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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