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从画舍出来,想起白锦喜欢吃云片糕,想着多买一点回去,但是卖糕点的铺子排起了长队,莫清就不得不排在长长的队伍后边,等了许久才买到糕点。
莫清提着糕点心情愉悦的出了店门,想快点赶回去投喂他家的小鱼儿,但出了门就见许多人围成一个圈,该是在看热闹,莫清没有兴趣,便想绕过就走。谁知突然人群中跑出了一些人,莫清向人群中央一瞥,发现一个穿着白衣的俊俏少年,眉目依稀是白锦的模样。
白锦是山中精怪,幻化男女随她心意,有可能这个少年就是白锦,莫清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小鱼儿?”
幸运的,莫清猜对了,说完话那个少年就钻进他的怀里唤他。莫清愣了愣,捧着白锦的脸,“你这是……”
“你说我那样出去不方便,我就换了个样子”,白锦在莫清怀中抬起头,邀功似的说着。
莫清低头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宠溺的笑笑,“小鱼儿变聪明了”
“我一直都很聪明!”
“刚刚你在人群中做甚?”
“额……嗯……他们就这样围着我,我也不知道”白锦说的含糊,莫清听的迷糊,“怎么就围着你看了?”
“我……好看,你信……不信?”
莫清看白锦遮遮掩掩的模样,见她也无恙,无奈的笑了笑,便不再多问,拉着她的手就悠悠的逛回家。
“买了云片糕,回去再吃”
“好”
“还是少吃点,甜的吃多了容易牙疼”
“唔!不”
“乖,听话”
“……好”
“嗯……你还是变成原来的样子吧,看着有些奇怪”
“嗯?喔,好”
时光就这样轻快的流过,白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行,竟凭着庞然的灵气上升了境界。
一日,天高云淡,秋风习习,好不惬意,白锦躺在桂树下的竹榻上,睡得一塌糊涂,突然像是被惊醒般坐直了身子,然后睁着迷蒙的双眼痴痴的望着上空。
天空的劫云正在凝聚,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黑压压的乌云覆压在小院上,白锦擦擦眼睛,仔细看了看乌黑的天空,想了许久才明白,喔,原来是劫雷到了。
莫清见到白锦的异常,看了看天空,觉得似乎有些反常,便放下书卷走向竹榻,“小鱼儿,怎么了?”,坐在白锦身后,将她揽在怀中,担忧的问到。
“没事没事,这是喜事!”,白锦昂起头,愉悦的说到,顺便还亲了亲莫清。
“这般阵仗,如何是喜事”,莫清不信。
“这个是劫雷”,白锦指着天空说到,“每个妖精成仙都会经历三次劫雷,然后才能修得仙身,劫雷来之不易,没经历一次,修为就会大涨,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雷?那你可有危险?”,莫清更加担忧。
当然有危险,三次劫雷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危险,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形神具灭,但这些白锦怎么舍得告诉莫清,让他担惊受怕。
白锦微笑,风华万千,“你放心,这雷伤不到我的,是来给我送修为的”,说完还高挑着眉毛,自信满满。
莫清揉了揉白锦的鱼脑袋,柔柔一笑,他的小鱼儿似乎是游刃有余。
“对了,莫清,你快进屋子里去,晚间劫雷下来你一介凡人是不能受的”,白锦戳着莫清,催促着他进去,莫清无奈的笑笑,“好,我去煮杯茶,结束了进来喝杯茶吃些点心庆祝庆祝,可好?”
“好!”
希望到了那时,白锦还能有那样的精神去喝茶吃点心。
莫清收了书案,就进了屋子。白锦看着莫清的背影,与着转过头的莫清默契的相视一笑,爱意欢喜在眼神的交汇处传递。
这一切都一如往常,却又似是最后相见的一刻,缠绵中又含着离情。
白锦扬袖,将房门皆关上,便化了妖身,人的身体对法力的运用终究是有诸多限制,而妖身却能使法力最大化,化为妖身,是为了增大赢过雷劫的可能性。
白锦端坐在池塘中央,双手结印,将四周的灵气尽最大可能的炼化,形成防御罩。
又将灵气流动吸引到池塘四周,为的是将雷劫尽可能的引到这一处,避免伤及无辜,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伤了她的莫清。
晚间,雷劫伴随着轰响一道道劈下,带着闪电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白锦坐在池中,劫雷打在防御罩上,带来巨大的破坏力,但又带着至纯至净的灵气,白锦一边承受着劫雷巨大的冲击,一边迅速的炼化劫雷带来的灵气,将它化为己用。
劫雷越来越密集,白锦却渐渐撑不住,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吸引在周边的灵气早已散去,但她已没有精力去维持,劫雷就四面八方的劈下,小院的草坪被劈的焦黑,桂树也慢慢燃起了火焰,草木焚烧刺鼻的味道在小院四周飘散。
房里的莫清早已发现白锦的谎言,想要推门出去,白锦的声音却传到他的耳中,“莫清,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出来会让我分心,更难度过这一劫”
莫清听了感到一阵无力,在门后站着,屋中的一支蜡烛发着微弱的光,明明灭灭,闪动的烛光映照着莫清瘦长的影子,脆弱又无力。
莫清的手慢慢收紧,血液一点一点从拳头中浸出,莫清低着头,昏暗的灯光下不见神色,只有一滴滴晶莹从精致白皙的下巴滚落,在淡青的衣襟上晕开一团团深色。
莫清自幼失了父母,被一个教书先生收养,跟着先生学了书画,懂得了诗书礼仪。
没有父母,只有先生,被被其他孩子嘲笑没有父母,莫清都是不予理睬,淡然处之。这样的淡然到有些冷漠的性子,先生对此也只是评价了一句:“寒水不温,遇热则沸,清儿你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随着莫清年龄的增长,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独自一人生活,安静的在喧嚣的红尘中走着。看着四季变换,画着花鸟鱼虫,不交友人,对慕名而来的人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两句,便不再交谈,请客出门。
他自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安安静静的活到生命的尽头,百年之后归于一抔黄土。
只是他遇见了白锦,一个山中的精怪,有时蠢笨,有时又比世间的人看的通透,凡事随性而为,纯粹赤诚,凭着一腔热情行走于世间。
先生曾说他,遇热则沸,白锦确实误打误撞的暖了他这一池寒水,遇见她,她就是他的热情。
只是,他却无法保护他,因为这脆弱的凡人身体。他更无法许她永远,用短暂的寿命为她织了一个永远的牢笼,而那个傻子却是甘之如饴……
好,我等你……一句话说的嘶哑,却是掷地有声,将等待化成天荒地老……
他只能许她等待,他也只能带给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