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正是半夜,她想要与徐九卿告别,却只是站在那人门外静默良久,最后悄无声意地走了。
身为大燕的公主昭临自小便被养在深宫。皇帝纳妃不少,子嗣却单薄,到而今只有一子一女,皆是皇后所出。
昭临的童年永远都是嬷嬷的戒尺和母后的训诫,后来
她想,或许是因为如此,才让她第一次见到徐九卿就再也
忘不了。
风华绝代的少年眉日温润,自此成了昭临心口的朱砂痣。
从淮南赶回皇宫的一路上,少女怀着隐秘的心事,然而那心事却在踏进皇宫的一刻被粉碎殆尽。
那扇朱红色大门之后,是她熟悉的宫殿。
骄矜的兄长就躺在大殿正中央,胸口的血迹灼人眼目,
而刺穿他胸膛的那一把剑,就抓在母亲的手中。
身边的侍卫皆退去,穿过宫门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昭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问道“母后?”
妆容精致的皇后微扬着头,她穿着华丽的衣袍,从御座逶迤下来的衣摆上绣着的却不是凤凰,而是灼人眼目的金龙。
昭临面色发白,几乎有些恐慌地往后退。
“如你所见。”
皇后一步步的走过来,昔日最亲的人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昭临睁大双眼,看着面前人的红唇张张合合,拼凑出来的语句却几乎让她崩溃。
你是我最听话的孩子,母后自然要将最好的给你,其余的人,自然是弃子。
昭临活了十五年,从没有想到过有一日她竟然能够成为皇帝。
然而她的母亲将这一切亲手捧到她的面前,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反对,直到在天地之下拜祭行礼之后,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王朝名义上的主人已经是她了。
之所以是名义,是因为每日早朝,被人称之为太后的那个女人都会在一旁垂帘听政,借着新帝尚幼的名号,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
昭临空闲的时间比之前更多,然而自由却几乎没有了。
名义上的皇帝,是真正的傀儡。毫无疑问,她这个傀儡做得甚是称职。
昭临坐在窗边,自嘲地想着,手中拿着的书半响没有翻动一页。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
那一日如同往常一样,宫人为她熄了灯之后便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唯有几颗夜明珠发着幽暗的光,纱帐被从窗口进来的风吹卷起来,像是黑暗中婀娜的舞姬。
昭临嗅到湿潮的泥土气息,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她伸出手去,感觉到湿润的气息从指间缠绕起小臂,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日淮南的小雨,或着说,是想起了徐九卿。
这个名字让昭临有些失神。
她从小住在深宫,甚少接触外人。
徐九卿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相处那么久的男子,
昭临想,可惜那样一个美好的人,终归只是她的一个梦。
鼻尖忽而传来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宫中并未种梨花树,昭临皱起眉头,还未有什么动作,就瞧见雨幕之中,一人撑着油纸伞缓步而来。
夜色浓重,只能看清那人穿着淡青色的衣衫,素色油纸伞下,身姿挺拔,宛如雨中翠竹,风骨凛然。
在这防卫森严的深宫之中,那人却好似困度闲庭信步,慢
慢地到了窗边,伞面微微抬起来,露出来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