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 追寻
我就这么进入了人类的世界，毫无防备的，就像一个迷路的懵懂孩童。
在我心里，那名少年正追逐着太阳，而我，则追逐着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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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生活的世界和海底相比，真的有许多不同。
这里的天空并不全是蓝色，还有白色浪花一样的东西飘在空中；一株株绿色的珊瑚间，有数不清的鱼儿在游来游去，奇异的是，这些鱼儿竟然还会唱歌；地面上没有金黄的沙粒，取而代之的，是灰黑色的地毯......
我虽然会人类的语言、人类的文字，有着人类的面貌、人类的性格，却对人类一无所知。
毕竟我的灵魂属于大海，属于那辽阔的蔚蓝。
大海确实很美，但有时候，她更像是一座牢笼，将我紧紧束缚在内，看不到遥远的天际，更体悟不到生命的真谛，使我永远停留在原地，寸步难行。
在人类世界与大海之间，我终究要学会割舍。
割舍，是我毅然离开大海后，学会的第一个本领。
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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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忘记自己选择进入人类世界的目的——追寻他的影子。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执着于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一面之缘，也是一种缘分。
“丫头，这是往哪去啊，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路喽！”
我一惊，扭头去看，只见一位老婆婆，穿着低调，站在一个铺子门前，手里端着一碗汤，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应该是铺子里的人吧。
第一次与真正的人类对话，我的心中难免惊慌。
见我未有应答，老婆婆也不恼，放下手里的汤碗，走到我面前，
“第一次来这吧，来来来，进来坐坐，反正没啥子生意，陪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也好啊。”
略有迟疑，我的脚步顿了顿，正思索着要不要进去，却见那位老婆婆转过身，不再看我，径自入了铺子。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大脑似乎有一瞬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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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的木雕栏杆，昏黄的烛光从屏风后散出，略显破旧的门帘，素净的青瓷花瓶中斜插着一朵白花，还有露水徜徉在它娇嫩的花瓣上。
显然是中式古典的装饰与搭配。
老婆婆走到一个木桌前，背着我缓缓坐下，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用她那苍老的声音对我说：
“丫头，过来坐啊，要不要喝碗汤？”
我坐下来，就坐在老婆婆的对面，还是一言不发。，心中却在想：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这位老婆婆是如此奇怪，甚至是诡异。
”这里是唐人街，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婆婆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瘆人。
”你......是谁？“勉强掩去心底的恐惧，有些颤抖的问出一句话。
”唐人街啊，我在这儿卖了好多年的汤了，生意还是这么差，哎呦，想来，你也不愿意同我这个糟老婆子，说说话啊。“
语调中的悲伤与凄凉绝不是伪装，我却仍旧对其有着深深的恐惧和疑惑。
老婆婆往我这凑了凑，用她那浑浊的双眼盯视着我的眼睛。
”丫头，你这眼睛的颜色，很像大海啊，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我却猛然起身，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我用尽全力想要掩饰这份惊慌，但还是从老婆婆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惊惧。
不假思索的夺门而出，跑到不知为何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口的喘着气，右手紧紧的捂住心口，生怕自己的心脏下一秒，便会从口中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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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内，老婆婆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说了什么啊，竟然把那丫头吓成这样，莫不是大海对她来说有什么含义。害，现在的孩子，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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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老婆婆的话，发现也无可厚非，她不过是说，我的眼睛像蔚蓝的大海，这有何可恐惧的？
左思右想，却只能想到，我对大海的态度，难道是选择了逃避吗？
那明明是我的家，但是心灵深处对她的抗拒，也令我更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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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皓月当空，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
我在唐人街的街道上兜兜转转，最终，却又回到了那位老婆婆的铺子。
无奈，只得敲了敲紧闭的木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老婆婆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后，
”丫头，这都子时了，咋到我这儿来啦。“
我低下头，不想让老婆婆看到我的表情。
”.......婆婆，我能在您这，借宿一晚吗？“
小心翼翼，却又是满带祈求。
”当然可以啦丫头，快进来快进来。“
其实这样看来，她也不过就是一位靠开铺子为生、孤苦伶仃的老婆婆而已，而已。
老婆婆带我来到她卧室的隔壁，逼仄的房间中，仅有一张床和一张矮桌，简陋到了极点。
没再与老婆婆说话，我默默的关了门。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正常的、像个真正人类一样，表达我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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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靠在床头，看着布帘被夜风吹起，为这本是静止的画面，增添了一抹律动。
我希望着有一天，能有一个人对我说：好梦。
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梦，还是独自跋涉为妙。
那个人，还是独自追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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