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天堂的鼓动】
恩多尔xDio
私设剧情:恩多尔是先天全盲,但是后来Dio帮他复明了。
“你都是个瞎的,你是怎么知道Dio漂亮的?”
盲人缺失了视觉感官,他的灵魂有一大部分寄托在触觉上面。但正是因此盲人用其它部位去『看』到的事物反而要比正常人更加地虚妄不实。没有接触过他们的生活的人,或许会以为盲人的感情会更加纯洁,因为一部西班牙恐怖电影也曾经提及过:『有些事情盲人才可以看到,只有他们才可以看到隐形人的存在』。但显然那是反派角色叫嚣着的歪理邪说而已,虽然说确实有部分眼睛没有坏
从小便已失明的人,他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恩多尔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连『平凡』、『普通』都是一种奢望。
他的童年世界并不是五彩缤纷的。他甚至看不到妈妈的头发是哪种颜色,他不知道那叫什么颜色。但是大部分正常孩子在小时候也不知道他妈妈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稍微长大一些以后他们都会知道那是黑色。他的妈妈再跟他耐心地分析关于颜色的概念之后,他就知道了那种柔软的、丝丝缕缕汇聚而成的东西是『黑色』的,它的正名是头发。而且在烈日下温度会变得比其它『颜色』的头发更高
在妈妈的细心解释下,他才大概明白了『黑色』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人可能会以为恩多尔所指的『认识』,是通过自己视觉里所处的唯一色彩来认识的——说不定真的有人会以为他会说“就是我唯一能够看到的色彩,对吗?”这样的话。但其实不是,对于恩多尔这样的先天性全盲的患者来说,他从来都没见过黑色,恩多尔其实是不认识黑色的。他并不能在视觉上了解我们所说的『黑色』这一概念。他的眼球里接收到的信息就是『什么也没有』,是空洞的。
Dio的头发肯定不是黑色的。
尽管这并不是恩多尔自己用双手去摸出来的——儿时的恩多尔从温度上的变动才得以知道母亲的头发的颜色是黑色,而所有跟这个颜色相同的、在烈日下也会跟着变热的颜色都是叫黑色,相反的就是白色。
当我们处于暗处再闭上眼睛时,被我们的眼皮遮盖上的眼球无法接收到新鲜的信息,又因为光源被覆盖住的缘故,我们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因此我们的眼前呈现给我们的景象即为一片漆黑,但是之所以知道看到是黑色,是因为我们的『眼睛』之前已经收录过这种信息。
那么在恩多尔眼里的Dio又是什么样子呢?他只需要通过手指去抚摸着柔软的发丝和他的脸庞,这些不全面的信息拼凑起来,他就能够想像到Dio是个美人么。但是他之前并没有真正看到过,至今为止恩多尔接触过的一切里面,没有一样可以让他拥有关于视觉上美丽和丑陋的概念。
倒也不是完全如此。
除了初次见面的时候,恩多尔跟Dio到了最后一刻即将分别的时候,他又追赶上去,结果被偏移盲道旁边的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障碍物勾住了盲杖给绊倒了。Dio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走上前去询问恩多尔是否需要帮助,却没有多少搀扶的意思,虽然说他已经把手递给了恩多尔,却不是为了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帮助恩多尔站起身的——因为Dio的手掌是朝下的。
他把手放在恩多尔的头上,轻声地对他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接下来可以交给我了。”
那时候恩多尔陷入了恶战。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隐蔽处有一位更加强大的人物正在暗中观察着他。
不知道是敌是友。
在恩多尔打败对手之前,『他』一直都是处于按兵不动的姿势。
后来恩多尔因为体力不支和重伤的缘故倒下,意识陷入模糊,对方好像才挪动了一下位置。
…
没有后天形成的概念,无法用眼睛去观察,他们对于颜色是不是近似空白?当我们想到正方体时,我们需要回忆起我们见过的正方体:方方正正八个角六个面。而对于盲人,他们只能要么用手触摸或者别人形容。由于从来没有见过,仅凭用手触摸一遍或别人的描述能在脑中想到正方体的样子吗?
而对于像恩多尔这类的特殊群体,在他们的认知里面,或许眼睛仅是一个装饰也说不定,那么他们究竟能不能真的可以感知到这种颜色?还有关于形状的概念呢?
…
Dio的身体每一处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可能会去接触阳光,所以恩多尔不能从温度变化去感知Dio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但是恩多尔可以很快就辨别出Dio并不是个人类,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那么即便是因为体寒的缘故导致体温低于正常人,也不应该这么凉。
这种冰凉的感觉更像是人死去之后变成的尸体的触感。但是Dio分明还没有死——所以说他是一个活死人吗?不太像,他会呼吸,也有心跳,握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血液在流动,只是……Dio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连性格大概也是冷酷的。
恩多尔猜想着。
恩多尔的眼睛无神,眼中结了一片白灰,他的眼仁瞳色明显跟正常人不一样。
『习惯生活在一片朦胧虚无的世界里的盲人不能真正地了解眼睛的作用,有的认为眼睛就像一根棍子。棍子敲打着前方的物体,以便识别方向;眼睛也同样“敲打”着空气,辨别眼前的障碍物。有时候当你去问先天的盲人是否愿意有眼睛时,他们会告诉你更希望有一双长长的手』
“真的是这样么?恩多尔?”Dio走上前,将手放在他的头上。
他的力量如此强大,只需要施力一下,恩多尔的头骨就可以粉碎。但是如此强大、伟岸、美丽的他,却愿意向自己展示谦和温柔的一面,这让恩多尔当时不禁大受感动。
因为天生失明的缘故他的性格大部分时刻都表现出冷漠无情,但是Dio却在他们交谈的第一天起,就成功地令恩多尔对他打开了心扉。
Dio搭在他额上的手非常的冷凉,但是恩多尔却觉得他的手所传达的力量直达他的心间,仿佛为他的心灵升起了一轮圆月,尽管能够看见这个世界的人更加倾向于眼见为实,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生以来找寻到了一束光。
“如果只有片刻的光明,我希望能够用来凝视着您。”恩多尔如此答道。
——
他一瞬间突然回忆起儿时在病床上——他的妈妈在他出生直到五岁左右的时候,都不曾放弃给恩多尔重见光明的机会。那时候恩多尔隔壁病床似乎是一个癌症患者,他可以听到他每天晚上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痛苦呻吟着,服用了大量止痛片但是效果却越来越不好了,止痛的时间也在一点点地缩短。
恩多尔还给他描述过病房之外的世界。因为对方问过恩多尔,可不可以为他描述一下病床以外的世界。
当时恩多尔愣了一下,他探出的盲杖帮他确认了他靠墙的病床位的确有一扇窗户。
他没有见过世界,因此一时语塞。
“可以吗?”
对方的声音里出现一丝乞求,他告诉他,因为他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无法亲自下床去看。说实在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病房以外的风景了。
对方的声音不知为何给了他一种奇特的勇气。恩多尔开始回想着以前他读过的盲文书上面描写的那些鸟语花香的景色。对于他来说,世界上存在的『鸟语花香』反倒是他可以接触到的,至于形容词后面连接着的景色,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他没有见过任何色彩,也不认识那些色彩。
听着对方感谢的声音突然间恩多尔产生了想要『看一看』对方的冲动。
他这一生并非只是现在在渴望着光芒,但是随着岁月的洗涤,他早就忘却了曾经对于『眼睛』的渴望了。由于从小生活的习惯与常人不同的缘故,恩多尔早就习惯了在只有触觉、嗅觉、听觉、味觉以及其它感觉都正常唯独没有视觉的世界里生活了。
他可以按照书中所描述的美人的特征去用手感知谁是一位美人——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位残障人士的生活,因为大家都太忙了,没有时间去散播多余的关心。恩多尔也不需要所谓的同情心,少年时他可能会因为自己先天的缺陷而感到自卑,因为『排外』是人类的天性。对于一位与众不同的人存在于一个普通群体里面,自然会产生歧视。
“我对味道向来很敏感,不喜欢外人的气味。”恩多尔曾经也如此说道。
这让曾经那位来家访的女老师感到自己似乎被讨厌了。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说出来,但是恩多尔可以感受得到。
“啊,这样啊。”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明显不对劲。这位老师平时脾气十分火爆的——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她甚至都不愿意为她的学生缓和一下脸色。
今天却好像带着烦恼前来。
“老师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恩多尔伸出手,去捧着老师的面庞,他暗淡的目光仿佛在注视着她一般,平淡中透露出一股异常的温柔。
有些人拥有视觉,却不懂得察言观色,也看不到他人的难过,但是恩多尔一下子就发现了。
虽然只是一件细小的事情,却让老师感到震撼。她是普通学校的老师,从来没有接触过像恩多尔这样的学生。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种心灵上的碰撞,让她觉得她那颗被揉搓践踏的心灵一瞬间仿佛感到到了抚慰一般。
她真想看看这个孩子的眼神啊……他一定拥有温柔的眼神吧……
但恩多尔的目光却不是清明的,正如他的内心一般,他虽然生成这样,却仍旧拥有着作为一个人的私心杂念,也的确因为视觉的缺失而更加珍惜其它的身体功能。认为他的感情纯洁无非是老师当时一厢情愿的看法罢了。
“玛丽老师,你的声音很好听,我猜想你应该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一句如此平凡的夸赞,却触动了玛丽的心灵。缺爱的女人大多如此,仅仅是一句认可的话,就能够让对方感动,甚至到达了掏心掏肺的地步。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双手握紧了恩多尔放在她面颊上的那只手,感受着恩多尔手上传达的温度和气味,她的眼泪落在上面,许多沉淀在内心里被她强制封锁起来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然爆发出来,这让当时恩多尔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恩多尔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什么湿热的液体,没有刺激性的气味,而玛丽老师的手和脸部都有在颤动的迹象,同时又夹杂着一份隐忍的意味。
“抱歉……抱歉……”她哽咽着说。
恩多尔感觉出了她的寂寞,能够从她那下撇的嘴唇旁边生出的一条纹路抚摸出她的生活,推测出她大概跟自己的丈夫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而且丈夫在生活上并不关心她,或许连一句体贴的话都很少。
恩多尔只当是自己说到了她的痛点,只是他前前后后回想起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
但是那个时刻的感动玛丽一直埋藏在内心,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一位教师和一位学生发生感情,根本就是不合常理的。
——
“抱歉,我对别人的气味很敏感……唔,没有关系,您可以坐过来。”
时隔多年,又是那个病房,又是靠窗户的位置。只不过现在的恩多尔是因为骨折受伤而来的。
意外的是,现在这位不速之客竟然没有让恩多尔产生排斥的感觉,他身上飘着一股很淡的玫瑰花的味道,柔媚的香味中带着刚烈好强的性子,微量的酸甜仿佛是玫瑰的花蕊中扩散开来的。闻到这股香味,恩多尔顿时察觉到此人与之前他所遇到过的人都不同。这是无疑是一朵野玫瑰,身上充满了野性和来自远方的气息。
恩多尔双手撑着床边坐起身来,他只触碰到那个人纤长的指甲,可是从手掌和手腕的大小粗细上看,又不像是一个女人的骨架。他的身上透露出一股不似男人的魅力,仿佛一个妩媚和强硬都完美结合的男人,一个异常漂亮的男人。
对方没有缩回手,好像是任他作为的样子。恩多尔难得地表露出激动的情绪,他甚至忘记了身体上的伤痛,双手顺着Dio的手腕一直向上,最后碰到了他的下颚骨。再稍微向上就连接着耳朵,恩多尔的食指触碰到了他的耳环,听见了自己的指甲盖敲到了金属制物品上面的声音。大拇指再往里凑近,在清瘦的脸庞中便摸到了一处柔软的部分,微微地突起一点儿,下唇较之上唇要更加丰厚。耳朵下方延伸至下颚的骨线轮廓鲜明立体,双手再往中间聚拢即可触碰到他的鼻端两侧,笔挺的鼻子,这是西方人的典型外貌特征。不过即使是有着共同特性的鼻子也会有着差异的,这个鼻子从上到下摸起来几乎是完全一致的笔直,除了鼻头那部分稍微向外阔开一丁点儿,中途指尖下滑时几乎感受不到弧度的变化。接着抚摸到了他那寸垂下的发缕,顺着它向上轻移达到了眉心间,那里可以摸到些许隐隐皱纹,但大多并不像是因为年老之后皮肤缺水导致的那种皱巴巴的如同砂纸一般干干硬硬的触感,更多似乎是人们在皱起眉头的时候会产生的纹路。许多经历过沧桑的人们都会出现这种纹路,尤其是那些其它地方没有多少皱纹,偏偏眉间在思考的时候很容易凝聚起明显的纹路的那类人。上挑的眉毛和眼尾,在恩多尔的指腹擦过它们的时候,他的指关节还可以感受到他的睫毛无伤大雅地划过。脸上和下巴都很光滑,也不存在扎刺,应该是个注重形象和细节的男人。他分明是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但是从声音上听却好像带着至少有数十年以上的沉稳与沧桑,而且从嗓音上听,他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或者最多达到这个年龄段。
这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男子,他高大又漂亮,身上裹挟着的远方的气息好像是昭示着对方的目的其实是特地前来与他相会一般。
他们身上有着一种共同的特性,吸引着彼此。尽管恩多尔觉得他们并不是同类人。
恩多尔将Dio的头按在自己的鼻间,鼻孔翕动了几下,发现自己对Dio身上的气味并不排斥,这是恶人的气味,而且是可以引领他走向希望的恶人。是他的救世主。这一点恩多尔在嗅觉上已经完全地认可了。更何况Dio是这样的一位美丽的生物,他的伟岸英姿哪怕是被自己触碰都已经极为不真实了——想必坐在他身边的人也会这样觉得吧,能够站在不远处凝望着Dio已经是一种虚幻的感觉了,Dio的存在太过于容易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是像这样倾听着Dio的一呼一吸,恩多尔都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般。他的梦里只有听觉和视觉,偶尔还能够闻到味道,眼前没有色彩,只有一片朦胧虚无。而恩多尔在进入青春期之后所做过的最美的一场情梦便是倾听着一位陌生的美人呢喃着他的名字,对方的一切都是虚幻迷蒙的,身上带着遥远的气息,有时候已经近在咫尺——恩多尔甚至抓到了对方的胳膊,也可以清晰地体验到对方那肌肤的触感,冰凉柔滑,又不失皮肤的紧实和身体结实。他几乎可以闻到对方身体上的香味,然而就在他快要抚摸到对方的面庞,在自己的脑海里记录下关于那位梦中情人的外貌信息的时候,对方却在他的怀抱中化作了灰土。紧接着是恩多尔被惊吓醒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依旧处于那片空洞的世界。胸脯激烈地上下起伏着,心脏也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在自己急促粗重的呼吸里,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劲。那时候的恩多尔显露出了他的不安感,他在夜晚伸出手,惊慌地四处摸索着,因为太过害怕的缘故,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将两者混淆了。因为在梦境结束的最后一刻直到他坐起身来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好像又陷入了那种孤身一人的绝望情绪里。恩多尔原本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从黑暗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人生转折点的,倘若他没有在今天见到他的希望和光明的话。
先天失明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在恩多尔『看』来这个世界的一切就是虚伪,说不定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哪怕他的内心知道自己周边确实有着很多有趣的事物。
梦是基于现实的,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颜色形状的人又怎么会梦到这些呢?
梦里那个用沉稳而温柔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他是Dio吗?为什么Dio身上会飘着跟『他』一样的香味?
这一切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问起Dio的时候,他就可以得知真相了,他是欣喜的,因为他所爱的那位大人此刻是确实存在的,也没有在他的怀抱里面化作一堆泥土,进而被晨风吹散。此刻的Dio确确实实地拥抱着他,他也可以去拥抱他敬爱着的那位大人。
他是存在的,他没有消失。太好了。
每当在抚摸着Dio大人的肌肤的时候,恩多尔仿佛可以感觉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