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程天佑更加伤痛,程天佑心中好像一只刺猬扎进他心中。本来已经快要结疤的伤口又一被扎穿,而且这次的痛更加刻骨铭心。
以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里,这一切已是过往云烟。
程天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他颤抖地用火柴将烟点着。他狠狠吸了一口,自己的精神才舒缓了几分。程天佑闭上了眼睛,就像一个雕像般直直坐在那里。
门被风玲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她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没有什么贵重的内饰,只有一张普通的桌子、一张油皮纸画的地图,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小床。
风玲儿知道这里就是程天佑的卧室,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她打量起桌子上的摆设,显然他对程天佑的屋子大失所望。桌子上仅仅有一碟花生米,一个翡翠油灯,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
“你似乎好奇我屋子里的东西!”
程天佑突然开口说话,将风玲儿被吓了一跳。她连忙看向程天佑,发现程天佑竟然是闭着眼睛。
“你吓我一跳,你到底是人是鬼呀!怎么闭着眼睛,你还能发现我。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贪朝鲜国王的钱呀!你可是守着朝鲜的首都啊!我以为你天天吃香喝辣的,可到你屋子里看你屋内的摆饰。跟我家没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对那些珍珠翡翠,美人佳酿不敢兴趣的!莫非你是一只木头不成!”
风玲儿打趣着程天佑,笑嘻嘻的将油灯打着。她见到程天佑那双默默流泪的眼睛时,立刻闭上自己的嘴巴。程天佑立刻将灯吹灭,房间又变成黑暗的海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哭”
风玲儿慌忙解释道。
“没事,我只是想起以往的事情。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反而是对我们师的军心极其不利。这件事就你我知道,你可别跟参谋长说。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
程天佑在黑暗中动作了两下,便立刻点着了油灯。风玲儿懂事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看见聂士成推门而入。
“将军在上,属下聂士成听令!”
就见聂士成刚说完完这句话,还要给程天佑跪下。就见程天佑立刻站起来,连忙将聂士成请到椅子上坐下。
“属下可不敢,这是折了老夫的寿”
聂士成还想起来,却被程天佑摁在椅子上。他拿起茶杯,给聂士成倒了一杯茶水。
“聂将军,你我都是同力抗日。你我不能不该分的这么清楚,你还比我年长还给我跪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程将军有何命令单独受命给老夫”
聂士成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立刻等待程天佑的命令。
“聂将军真乃人中豪杰,真是一点就透!我还真有一个机会给你,不知聂将军有没有这个胆子!”
“那就请将军下令吧!”
聂士成说完,程天佑点了点头。
他用眼神示意风玲儿离开屋子,风玲儿点了点头。她离开屋子前将大门关上,随即就直直站在屋子外面。
既然两个人都客套完了,那就该说点正事。
程天佑是个记仇的人,所以程天佑的侍卫到聂士成团部找聂士成的时候。聂士成就知道程天佑已经有一个计划,一个非常毒辣的报复计划。
果然如聂士成想的那样,程天佑将自己怒火发泄在武田秀山头上。他不仅要报复武田秀山,更要报复战争贩子山县有朋。
“你们团一共四个营,我让你带走其中的两个营。你要在月见峰和牛歇里峰的连接点—荷花沟给我打个漂亮的伏击,目标是把日军的武田联队给打回去!这个武田秀山最近风头可有点过了,我打赌一定会违抗山县有朋的命令。他要将陈宇包围在月见峰阵地上,然后再一口气吃掉陈宇”
程天佑说着,将一张纸扔到桌面上。聂士成没有打开这张纸,反而是美滋滋的将这张纸揣进兜里。这张纸其实是程天佑给的伏击人员物资特批条,直接去军火库挑选就可。
“属下去了!”
聂士成起身离开屋子时,对程天佑恭敬的说道。见程天佑点了点头,聂士成离开屋子后,程天佑又开始闭目养神。聂士成马上去军火库挑选马匹与装备,伏击队伍飞速向埋伏地点行军。
下午的阳光下,几百人的部队悄悄穿插到伏击地点。聂士成拿着望远镜看向远方,他已经不敢呼吸。
牛歇里峰山角一侧,武田秀山拿着望远镜看向月见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嘲弄。
“山木君,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让我们两个人扬名立万的机会,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机会。我们刚刚得到了一个大队,可惜的是全都是新兵。我认为可以派第七大队从荷花沟方向进攻月见峰,帮助马石良大佐拿下月见峰!不仅可以帮助我们练军,还可以让山县阁下更高看我们!”
武田秀山说完,看向自己的参谋长山木英长。山木英长没有说什么,他立刻开启布置武田的计划。不仅因为武田秀山是这只部队的指挥官,更多的是武田秀山他的后台实在过于坚硬。
武田秀山的想法非常简单,让这只新兵大队体验到战争的残酷。由于是自己的部队是突袭新军,新军一定猝不及防的丢掉月见峰。
武田秀山在攻占佳龙里和牛歇里峰后,他太过小看新军和程天佑。这骄兵必败的道理,武田秀山比谁都明白。
可惜,他是在失败后才明白这一切。
十五分钟后,第七大队在大队长高尾浩的带领下开始进军。由于这只部队是新兵,这只大队竟然没有派人去了解地形和地势。甚至第七大队只是轻轻用枪扫射荷花沟外围树丛,一个整编大队就这样走进聂士成的伏击圈。
聂士成悄悄举起了连发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高尾浩的脑袋。这个高尾浩身穿日本军官服,在日军队伍里显得格外刺眼。
见日军所有士兵都进入伏击圈,聂士成没有犹豫直接扣动扳机。连发枪的子弹穿入高尾浩的小脑,高尾浩就这么见了日本的天照大神。
“新军有埋伏,立刻撤退出荷花沟!”第七大队所有人不会想到,接下来自己如同菜板上的鱼般任人宰割。
在新军流畅的配合下,日军新兵瞬间溃不成军。克虏伯炮如怒兽般锤爆着大地,早就隐藏好的机枪炮瞬间扫倒一大片日军。
这些没有打过仗的日本新兵成了新军活靶子,如同秋收麦子般直直倒下。这回聂士成带的部队都是心狠手辣的老兵油子,不仅枪法刁钻而且善于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
十几个日本士兵被连发枪打成塞子,几个小队长躲在死角给武田秀山发支援电报。可惜,电报员早就被这些老兵油子干掉。
“躲避子弹,分批撤退!”一个小队长躲在士兵堆里,他大声对着身旁的士兵说道。
这些日本新兵丢盔弃甲般扔下枪支,纷纷逃出荷花沟。有的日本士兵甚至站在原地干瞪着眼睛,可怜的他们死的时候连子弹都没摸出就被新军纷纷射杀。
一个群龙无首而又丢失指令的新兵部队,被一个经验丰富的部队伏击的下场只有一个。不是被歼灭,就是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是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仅仅用了五分钟。被打懵的日军第七大队慌忙丢下二百五十多具尸体,很多尸体甚至没有割下耳朵和手指。
“立刻打扫战场,一营派一个排警戒牛歇里峰来的敌人。二营派一个连警戒来自月见峰日军动向!”
聂士成说完,便立刻开始清点自己部队伤亡。发现自己部队仅仅阵亡了几十人,有些人甚至只是被树林擦伤而已。
新军士兵迅速打扫起战场,除了日军士兵私人衣动和照片外,什么也没有给他们留下。
等到武田秀山来的时候,漫天遍野都是黑色军装的日本士兵尸体。枪支,子弹,武器什么也没有他们留下,留下的只有二百五十具冷冰冰的尸体。
武田秀山没有说话,他突然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山木英长。将自己腰间的佩刀恭敬地递给他,说出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山木君,大日本帝国需要你!”
山木英长慌了,他甚至没有想到武田秀山将错误直接推给自己。武田秀山突然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直接捅进山木英长的心口。
“武田君,你连我都杀!你这只恶毒的豺狼,天皇是不会放过你的!”
“山木君,只有死人才会永久保存秘密!”
山木英长用尽力气推开武田秀山,马上去仁川城举报武田秀山。
武田秀山没有犹豫直接拔下自己配枪,对着山木英长的后心口窝就是一枪。可怜的山木英长直接倒在地上,他的血流了一地。
武田秀山走到死去的山木英长身旁,又对了他的尸体上又开了三枪。
“山木君,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我的秘密!”
武田秀山慢慢蹲了下来,将自己的帽子放在山木英长的脸上。他摆了摆手,接过士兵拿来的国旗放到山木英长身旁。
“今天下午三点,山木君被新军程天佑击毙。所有人必须要统一口径,不然全都死啦死啦地!”
“是!”
“嗯!”
武田秀山起身后,立刻带着士兵对山木英长的尸体郑重鞠躬。随即,武田秀山摆了摆手,士兵立刻将山木英长的尸体抬走。
“程天佑!我要杀了你!你阻碍了我晋升的机会,我发誓要抛开你的肚子!”
武田秀山用武士刀砍断了身旁的树枝,对着天空大声吼道。这种恶毒的誓言,他也曾经对山县有朋说过。只不过两次都是同样的结果,都只能继续地听从指挥部的命令。
“撤!”武田秀山夹着尾巴带着三百具尸体撤回牛歇里峰,武田秀山这回吃了大闷亏。
从这天起,武田秀山即使对程天佑成碾压态势。他也不敢再擅自对程天佑用兵,因为所有办法他只能用一次。
日本指挥部不是傻子,自然替罪羊也只能出现一次。如果下次再出现一样的问题,武田秀山保证他的骨灰一样会出现在靖国神社里。
血色残阳下,日军对月见峰阵地已经停止了进攻。日军尸体与新军士兵尸体交织在一起,有些尸体已经粘在一起。血肉的烧焦的臭味笼罩着月见峰,将这座本来美丽的山峰换了模样。山峰上血肉与碎尸遍地都是,几十只乌鸦在肆意的在地上争夺尸体。
老王是一个炊事员,每天的任务就是给一团一营的士兵送饭。这枪炮一停,他马上挑着担子送到阵地上。他的肩膀上有两个担子:左面担子里是白面馒头,右面的是猪肉炖粉条。
毫无疑问,今天老王特意给一团一营的战士做了个好的。可当他踏进一线阵地时,老王担子直接从肩上掉了下来。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哪有什么新军战士。日军士兵尸体与新军士兵混合在一起,无数的尸体哪能分出什么新军日军。
“兄弟们!都吃点吧!临走时也要吃饱啊!吃点吧!”老王说话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他抓了一把猪肉炖粉条,就那样直接扔在地上。
“今天有大馒头,上好的白面馒头!你们为什么不吃我的饭就走了!你们走的太快了,我还没给你们做好吃的呢!”
老王将馒头倒了出来,无数热气腾腾的馒头滚在地上。绿红色的脑浆与肠子将白色馒头染成黑色,馒头滚落时惊得无数乌鸦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