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王胖子走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像是天塌了一个洞一样。小哥和吴邪一直守在胖子的床前，胖子就这样握着俩人的手闭上了眼睛。从此，世上再无铁三角。

胖子早就没有什么亲人了，他的丧礼是小哥和吴邪一手操办的。来送胖子都几乎都是熟人，小花，黑瞎子，二叔，坎肩，还有向来喜欢和胖子不对盘的刘丧。

“死胖子，以后终于没人叫我丧背儿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刘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声音也是梗咽的，但是却硬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

王胖子在的时候，大多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很聒噪，很吵很闹腾。等到人真的走了，才忽然发现，世界竟然寂静的可怕。生离死别，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死亡是一件沉重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经历。但是却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舍不得胖子，那肯定就是吴邪和张起灵了。

从胖子闭上眼睛到举行完葬礼，小哥和吴邪俩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全程都冷静的可怕。将所有人送走以后，吴邪和小哥俩人坐在胖子的墓碑旁边，一人坐在一面，中间是胖子灿烂的笑脸。

“想起第一次鲁王宫见到胖子和你，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死胖子，你怎么就走的这么快呢？”吴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小哥一根，自己也夹了一根点燃。他靠在墓碑上，就好像是靠在胖子的肩膀，另外一边是小哥，铁三角还是那个铁三角。冉冉升起的烟雾中，依稀能看见胖子那肥胖的身体。

胖子最后的那段时间，已经不能叫胖子了，疾病折磨着他瘦的几乎没了人形。但是胖子每次见到小哥和吴邪还是努力的笑着。他总是反复念叨着等他好了出院以后，铁三角还是要一起下墓，他还有好多宝贝没有倒呢，胖子还提到了很多故人，潘子，云彩，阿宁。。。人死之前，总是会回想很多过去的事情。胖子总是笑着说，天真啊，以后我走了，就剩下你陪着小哥了，你可要多陪陪他啊，不然他一个人该多寂寞啊。吴邪这时候就会怼他，说你敢抛下我们，我就把小哥扔国外不管了。

小哥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在胖子面前他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爱笑，有时候一天笑得次数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胖子就说小哥这样才对嘛，多笑笑，越来越年轻了。

天空微微下起了小雨，吴邪和小哥依然坐在胖子的墓碑边谁也没动。小哥把烟撕开，将烟草塞进嘴里嚼着，吴邪已经点了第三根烟。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是张嘴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哥，以后如果我也死了，你就把我们忘了吧。”吴邪轻轻说道。“好。”吴邪说完这句话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听到小哥嘴里蹦出一个字。吴邪闭上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不知道小哥转过头正看着他。往往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胖子已经走了，要是他哪一天也走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小哥一个人，他该怎么办啊？所以他宁愿小哥将这一切都忘掉，记不起来就不会痛苦了。

吴邪记得15年的时候，和胖子，小花一起去长白山接小哥回来的时候，他对小哥说来带着他回家。铁三角是个多年以来的重聚首，那种喜悦，还有这么多年的并肩，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斗。时光荏苒，故人不在，终将有一天，他也成了故人。这个世界，只整下一个张起灵。

又过了三年，吴邪和小哥去了云南一座大山，这座山里有一个汉朝的大墓，这次只有吴邪和小哥俩个人，背包里除了必要的装备还有一张胖子的照片，带着照片就好像胖子还在身边一样。

吴邪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身手远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灵活了，但是有小哥在身边，即便在危险的地方，也总是会觉得安心。吴邪体质一向是逢开棺必起尸，这个汉墓里的粽子不仅多还都非常厉害，即便有小哥在，吴邪还是受了伤。原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吴邪的身体确实不如以前了，早年倒斗的时候就留下不少隐患，这次又中了尸毒，就像是一个引子突然点燃，从云南回杭州以后，吴邪就倒下了。

上一个躺在这里的是胖子，坐着的是吴邪和小哥，这一次躺着的是吴邪，坐着的是小哥。这一幕是那么熟悉。吴邪最近频繁的梦见胖子，胖子骂他干嘛跑那么快，为什么不多陪陪小哥，总是推着他往回走。闭上眼睛就是胖子踢他推他，然后每次都被胖子踢醒。吴邪最后一个星期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煲汤，每天拎着一壶汤坐在吴邪的床前，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喝，别说味道还真不错。能让一个生活九级残废的家伙煮出这么好喝的汤，也不知道小哥背后付出多少努力。

胖子住院的时候，嚷嚷着医院的饭菜难吃，吴邪就自己下厨给胖子错一些他爱吃的菜，那时候胖子的胃口已经非常小了，吃几口基本上就吃不下去了，但是他还是尽可能的多吃一些。说这是天真给他做的，他得都吃完。吴邪不让胖子逞强，他和小哥把胖子吃剩下的饭菜都解决了。

我给胖子做饭，小哥给我煲汤，那以后谁来照顾小哥呢？吴邪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时间一天一天越来越少。胖子走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真得不想小哥在经历第二遍了。他开始迫切的希望小哥的失忆症赶紧发作。这样他死的时候，小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吴邪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有时候一天只能清醒三四个小时。可是他还在撑着，他放不下一个人，即使呼吸的每一口气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但是他还在硬撑着。

小哥每天都来看吴邪，坐在床边等着吴邪，每天清醒的那短暂的三四个小时。吴邪睡着的时候，小哥就默默看着他，吴邪醒的时候，小哥就陪着吴邪说说话。说着说着，吴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唯独小花来的时候，小哥竟然没在医院陪着他。

“张起灵失忆症犯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小花轻描淡写的甩出这句话。吴邪心里一咯噔，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难过。鼻子有点酸，眼睛也有点酸。小哥这个时候失忆就代表着不会因为他死而伤心了。这是好事啊，应该高兴的。只是心里，总归还是难过的。

“失忆了好啊，把这一切都忘了吧。”吴邪喃喃的说着，是好事。

“我要不要带着他还看看你？”小花又问，即使张起灵不记得，但是吴邪可没有忘记，他肯定还是想看见张起灵的。

“要是他还愿意来，就带着他来看看我吧，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能见还是想多见见。

小花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张起灵来医院了，说来也奇怪，今天吴邪很早就醒了，精神也回来了。小哥他们来的时候，吴邪半坐在床上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他叫吴邪，是你的朋友，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小哥跟在小花的身后，听见他这么说，才抬起了看着吴邪。

时隔多年，又一次看见这么陌生的眼神，吴邪有那么一瞬间愣了。小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吴邪很快眼神就移开了。

吴邪突然之间，泄了全身的力气，握着笔的手不停的颤抖，早上莫名生出的精神气也脱离了身体，他有点坐不稳了。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勉强聚气一点力气，低下头将没有写完的东西坚持写完。

小花示意小哥坐在吴邪床边的椅子上，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吴邪写完手中的东西。吴邪身子一软，差点倒下来。小哥条件反射的接住吴邪，将人轻柔的揽住放下来平躺着床上。

“这是我写的遗嘱，交给你了，小花，请你帮我完成这些。”

吴邪把刚写完的遗嘱递给小花。转瞬之间，吴邪隐约看到胖子气急败坏的朝他走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要到了。

“小哥，再见。”胖子越来越近了，吴邪终于闭上了眼睛。

“再见。”

从此世界上，只剩下张起灵，再也没有闷油瓶小哥，再也没有天真吴邪，再也没有胖子。

再也没有铁三角。

END